2012年3月15日 中国·北京 NBSRT总部生物实验室及休息区
NBSRT总部的生物实验室里，离心机的嗡鸣裹着热气，在玻璃操作台上蒸出一层薄雾。柏雪盯着培养皿里淡红色的抗体样本，指尖在冰凉的台面上轻轻敲着——连续熬了两个通宵，眼底下的青黑都快遮不住，可抗体纯化率始终卡在82%，离量产需要的95%，还差着一大截。
“再试一次，用你优化的缓冲液配方。”柏雪侧过头，看向旁边的魏杰。少年穿着宽大的白大褂，袖口挽到小臂，腕骨上一道浅疤还泛着红——是昨天调离心机时被金属边角划的，当时忙着赶数据，只随便用酒精棉擦了擦，连创可贴都没贴。
魏杰“嗯”了一声，伸手去拿移液器。可不知怎么，握着枪头的指节突然泛白，手轻轻抖了一下，淡红色的试剂滴在培养皿外，顺着瓷面滚到桌边，在白纸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对不住，我再换个枪头。”他慌忙抽了张酒精棉去擦，动作太急，棉片蹭到桌边的烧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耳朵尖红得像烧起来，连脖子都透着热意。
实验室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研究员老张端着烧杯走过，眼神扫过魏杰时，像带着针：“哼，有些人啊，老子是黑鸦的帮凶，自己倒好，还敢来碰疫苗——别到时候把样本偷给黑鸦，我们都得跟着倒霉！”
这话不大不小，刚好飘到每个人耳朵里。魏杰的肩膀猛地僵住，手里的枪头“哐当”掉在托盘里，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白鞋尖——口袋里还揣着母亲留下的旧照片，照片上母亲抱着年幼的他，背后是雾河的老桥，那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不是魏思远”的东西。
“张叔，说话得讲证据。”柏雪突然站起来，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她走到魏杰身边，把自己没动过的热咖啡推过去，杯壁还沾着她的指纹——她记得魏杰昨天揉着太阳穴说“甜的能扛困”，特意多加了两勺糖。“魏杰优化的缓冲液，把抗体提取时间缩了三小时，纯化率从78%提到82%，数据板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凭什么说他别有用心？”
老张被问得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嘴硬：“他老子魏思远是什么人？当年在北非用衔尾蛇毒害了多少华人！现在他来做疫苗，谁知道是不是黑鸦派来的卧底，想在疫苗里动手脚？”
实验室里的空气像冻住了。其他研究员都停下手里的活，眼神在魏杰和老张之间来回扫，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干脆低下头装没看见。魏杰的手指紧紧攥着白大褂下摆，指节都泛了白——这些天，类似的话他听了太多，从入职那天起，“魏思远儿子”这个标签就像粘在身上的胶，怎么撕都撕不掉。
“我不是卧底。”终于，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点抖抖的坚持。他指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个卷边的笔记本，封面磨得发白，小心翼翼翻开最后一页，里面夹着张塑封的旧照片：“我妈是被青鳞毒害死的，我爸做的那些事，我从来都不认同。这次来做疫苗，是想补他犯的错……我妈以前也是NBSRT的研究员，她死前说，要做对人有用的事。”
柏雪看着照片，心里轻轻颤了一下。她想起1998年在雾河，母亲安楠为了护着她，引爆炸弹和柏伟明同归于尽时的样子——那种被亲人的阴影裹着，想逃却逃不掉的滋味，她比谁都懂。“张叔，你当年也参与过雾河的疫苗研发吧？”她的声音软了点，却没松劲，“我爸柏伟明是启元的人，后来还变异成了青鳞形态，可我照样用自己的抗体做疫苗，你那时候怎么没怀疑我？”
老张的脸瞬间白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实验室里的议论声也小了下去，有个年轻研究员小声说：“其实魏杰昨天帮我调了凝胶电泳，之前卡了半天的问题，他两下就解决了……”另一个也附和：“对啊，他给的配方真好用，我昨天的纯化率也提上去了。”
魏杰抬起头，眼里有点湿，却还是朝着柏雪笑了笑——那是他来实验室三天，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不腼腆，也不紧绷。柏雪回了个笑，把培养皿推到他面前：“别管别人怎么说，咱们继续做实验。早一天做出疫苗，就能多救几个人。”
魏杰点点头，重新拿起移液器。这次手不抖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缓冲液滴进培养皿，淡红色的抗体样本在液体里慢慢散开，像一团软乎乎的火苗。离心机还在嗡鸣，灯光透过培养皿，在操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实验室里渐渐恢复了之前的专注，只剩下设备运行的轻响。
中午休息时，两人坐在休息区的窗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一道一道的光斑，落在柏雪拆开的饼干袋上，巧克力碎闪着光。她递了块饼干给魏杰：“我小时候在雾河，也总被人说‘那个研究员的女儿’，那时候特别怕，怕别人觉得我和我爸一样坏。”
“后来呢？”魏杰咬了口饼干，酥渣掉在衣襟上，他慌忙用手指拈掉，耳朵还带着点红。
“后来遇到了苏芮姐和顾队。”柏雪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树枝上刚冒出的新芽嫩得发绿，“他们说，人是什么样，不是看家人是谁，是看自己做了什么。就像你现在做疫苗，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能救到人，就是对的。”
魏杰低下头，手指在饼干包装袋上划着：“其实我来之前，犹豫了好久。怕自己做不好，更怕别人不相信我。但我看新闻说，上海己经有五十多例了，还有个三岁的小孩被咬伤了……我就想，不管怎么样，都得试试。”
柏雪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来，里面放着枚银色的徽章——是NBSRT的研究员徽章，边缘有点磨损，是她刚入职时苏芮给她的。“这个给你。”她把徽章推过去，“苏芮姐说，这枚徽章不是看身份，是看责任。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你守住这份责任，就配得上它。”
魏杰拿起徽章，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纹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乎乎的。他抬头看向柏雪，眼里的迷茫少了些，多了点亮闪闪的坚定：“谢谢你，柏雪。我肯定把疫苗做好，不辜负你。”
下午回到实验室，魏杰像变了个人。他主动凑过去跟其他研究员讨论实验方案，把自己优化的配方详详细细写在白板上，有人没看懂，他还拿着笔一步步讲，连声音都比之前大了点。老张路过时，扫了眼白板上的公式，没说话，只是端着烧杯，脚步放轻了点。
傍晚的时候，魏杰突然攥着检测报告，跑过来的时候差点撞到操作台，声音都变调了：“柏雪！你快看！这个变异位点——用它做引物，抗体的特异性能提高10%，纯化率说不定能到90%以上！”
柏雪接过报告，看着上面清晰的电泳图和数据，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看着魏杰兴奋得眼睛发亮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让人喘不过气的危机里，或许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两个被命运裹着的人，能借着这束“疫苗的光”，找到彼此同行的方向。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试！”柏雪拿起移液器，眼里满是期待。离心机再次启动，嗡鸣声里，培养皿里的抗体样本泛着淡红色的光，像两团小小的火苗，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慢慢凑在一起，亮得更稳了。
魏杰看着柏雪专注的侧脸，悄悄把那枚徽章别在了白大褂的左胸上。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是在告诉他：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魏思远的儿子”，他是魏杰——一个想用心做疫苗，想救更多人的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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