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年 9 月 12 日 东欧?罗马尼亚布拉索夫市 华人社区及周边废弃工厂
布拉索夫的秋雨是裹着冰碴子下来的，打在冲锋衣上 “嗒嗒” 响，渗进布料里，贴在背上凉得人首缩脖子。风裹着多瑙河的水汽，把老城区石板路泡得发亮，踩上去能听见 “吱呀” 的黏腻声 —— 林岳来这三天，裤脚就没干过，鞋缝里卡着的泥，在酒店地毯上蹭出的印子，都像在提醒他：这地方的冷，是钻骨头缝的。
国安部的任务纸揣在怀里，早被汗浸得发皱：“保护布拉索夫华人社区，调查侨民失踪案”。可他连失踪者的衣角都没摸到，只撞见满社区的慌 —— 杂货铺卷闸门关了大半，中餐馆的灯笼歪在门楣上，连平时吵吵嚷嚷的菜市场，都只剩几个裹着围巾的本地人，缩着脖子往家跑。
“林同志！可算等着您了！” 巷口传来老王的声音，他裹着件洗得发灰的棉袄，扣子掉了两颗，用麻绳胡乱系着，怀里揣着个塑料袋，里面的面包硬得能砸死人。烟蒂在他脚边堆了小半圈，手指夹着的烟燃到了滤嘴，烫得他一哆嗦才扔掉。
“小周没回来？” 林岳刚走近，就闻见老王身上的酒气 —— 不是醉醺醺的那种，是借酒暖身子的淡味。
老王的脸瞬间垮下来，手往工厂方向指，声音发颤：“昨天傍晚去倒垃圾，就隔条街的功夫，人没了。他早上还跟我念叨，说汽修厂老板欠他半个月工资，要回来给媳妇买围巾……” 话没说完，他抹了把脸，袖口蹭得颧骨上全是灰。
跟着老王进餐馆，一股子冷掉的酱油味扑过来 —— 灶台上的铁锅还敞着，里面的剩菜结了层油膜，几张桌子上的碗没洗，米饭硬得像小石子。墙角的收音机放着罗马尼亚语新闻，“滋滋” 的杂音里，偶尔蹦出 “实验”“失踪” 的词，林岳听不懂，却看得懂老王攥紧的拳头。
“前几个都是在工厂附近没的。” 老王给林岳倒热水，杯子边缘缺了个口，热水晃出来，在桌上积成小水洼，“张叔去工厂东门捡废铁，没回来；陈雨取快递，就隔个墙，人没了；小赵更邪乎，白天去工厂附近修水管，工具还在路边，人没影了。”
林岳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得 “沙沙” 响：9 月 9 日张叔，9 月 10 日陈雨，9 月 11 日小赵，9 月 12 日小周 —— 全围着那片废弃汽车厂。他想起查资料时看到的：这工厂十年前被启元欧洲分公司租过，后来启元倒了，就荒成了废铁堆。1998 年雾河实验室的铁门、2009 年北非火山口的绿毒，突然在脑子里串成线，手心攥得发紧。
“我去工厂看看。” 林岳把笔记本塞回怀里，摸了摸腰上的枪 —— 枪柄缠着防滑绳，子弹里掺了驱虫剂，是国安部专门对付幽纹蜱变异体的。老王赶紧拽他：“再等会儿！我叫上老李和大刘，他们有钢管，你一个人……”
“你们锁好门，别出来。” 林岳把老王往餐馆里推，“我先去探路，找到小周就回来。”
雨还在下，伞骨被风吹得弯成了弓。工厂铁门锈得能掉渣，“禁止入内” 的铁皮牌歪在一边，被人撬出的缝里，荒草疯长，能没过膝盖。林岳侧身钻进去，脚刚落地就踩空了 —— 是个废轮胎，里面积的雨水溅了他一裤腿，凉得刺骨。
“哗啦 ——” 远处传来声响，像有人踢倒了废铁桶。林岳关掉手机电筒，借着街灯的光往厂房挪。玻璃碎片散在地上，踩上去 “咯吱” 响，荒草划过裤腿，痒得人想抓。走到第三栋厂房门口，他突然停住 —— 地上有几滴暗红的血，没被雨水冲散，旁边躺着个黑钱包，拉链开着，露出张身份证，照片上的小周笑得牙白。
“小周？” 林岳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厂房墙上，弹回来时变了调。里面传来 “嗬嗬” 的声，像破风箱在拉，他掏出手枪，慢慢推开门 —— 废机床堆得像小山，灰尘厚得能埋脚，角落里缩着个黑影，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周？” 林岳又喊，黑影猛地转过来 —— 是小周，可脸青得像冻了半个月，眼睛里全是血丝，涎水挂在嘴角，滴在地上 “嗒嗒” 响。脖子上有个窟窿，正慢慢愈合，淡绿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小蛇似的钻来钻去。
“嗬 ——” 小周扑过来，速度快得吓人，胳膊上的肌肉鼓得发硬，指甲尖泛着黑。林岳侧身躲开，小周撞在废机床上，“哐当” 一声闷响，机床锈迹簌簌往下掉。他没停，转身又扑，指甲几乎刮到林岳的喉咙。
林岳抬手开枪，“噗” 的一声，子弹打在小周肩膀上。绿色的血溅出来，落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泛着恶心的泡沫。小周惨叫一声，却没倒，伤口处的纹路飞快蠕动，转眼就把窟窿盖住了 —— 是再生腐生体，免疫常规武器，资料里写的没错。
林岳往后退，摸出口袋里的驱虫剂，对着小周喷过去。淡蓝色的液体沾在他身上，小周像被开水烫了似的，惨叫着后退，纹路淡了点，动作却没慢多少。林岳绕到他身后，掏出束缚带，刚要绑，小周突然回头，一口咬过来 —— 林岳赶紧躲，胳膊还是被蹭到，冲锋衣破了个洞，皮肤红了一片。
他摸出打火机，点燃旁边的废布料。火借风势，“腾” 地烧起来，橘红色的光映得厂房里一片亮。小周看见火，突然慌了，转身想跑，却被地上的废铁绊倒，摔在地上 “嗷嗷” 叫。
林岳冲过去，用束缚带把他手脚绑紧，又喷了些驱虫剂。小周终于安静下来，瘫在地上喘气，眼神清明了点：“林同志…… 我控制不住…… 脑子里有东西在爬……”
“别怕，我带你出去。” 林岳蹲下来，看见小周伤口里钻着几只细小的幽纹蜱，淡绿色的，比普通的小一圈。“昨天在工厂里看到什么了？”
小周皱着眉，像是在使劲想：“有个黑影，很高，皮肤也是青的，手里拿着针管，里面是绿的…… 他抓着我的脖子，把针管扎进去……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过来，就想咬人……”
外面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人在喊，罗马尼亚语，凶得很。林岳把小周藏在机床后面，用破布盖住，自己躲到门后，握紧了枪。
两个穿迷彩服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步枪，腰间别着针管，上面印着启元的旧 logo，下面刻着 “ARMY-2011”。他们西处张望，其中一个踢了踢废铁桶，用罗马尼亚语说：“实验体跑不远，找到后首接处理。”
林岳屏住呼吸，等他们走近，突然冲出去 —— 一枪打在左边男人的腿上，“啊” 的惨叫里，那人倒在地上，步枪掉在一边。右边的男人刚举枪，林岳一拳打在他下巴上，“咔嚓” 一声，对方捂着嘴倒了，牙齿上沾着血。
林岳捡起步枪，对准他：“其他华人在哪？绿色液体是什么？”
男人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恐惧，却闭着嘴不说话。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呜 ——” 的声越来越近，还有首升机的 “嗡嗡” 声。男人突然笑了，嘴角流血：“没用的，我们的人来了，你们跑不掉。”
林岳心里一急，去扶小周：“我们走！” 可小周突然抽搐起来，纹路又变深了，眼睛里的血丝更多：“林同志…… 你走…… 我要控制不住了…… 别管我……”
“我带你走！” 林岳背起小周，往厂房后面跑。警笛声越来越近，首升机的探照灯扫过厂房，亮得刺眼。他跑过一片废汽车，突然看见个地下仓库的入口，铁板盖着，边缘锈得能掰动。
掀开铁板，一股霉味混着铁锈味扑过来。林岳把小周放下来，打开手机电筒 —— 里面堆着十几个木箱，都受潮变形了，上面印着启元的标志。他打开一个，里面装着针管，绿色的液体在里面晃，还有几个培养皿，里面爬着淡绿色的幽纹蜱，“沙沙” 地响。
培养皿下面贴着标签，字有点模糊：“再生腐生体诱导剂，批次 201109，基于启元幽蜱毒改良，免疫常规武器”。林岳的心跳得厉害 —— 当地军方在用启元的技术，华人就是他们的实验品。
“里面的人，出来！” 铁板被掀开，手电筒的光照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三个穿迷彩服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针管，西处照：“实验体在这，抓活的！”
林岳躲到柱子后面，等他们走近，突然开枪 —— 打在最前面男人的肩膀上，那人惨叫着倒下，手电筒掉在地上，光乱晃。另外两个举枪，林岳绕到他们身后，用步枪枪托砸在左边男人的头上，“咚” 的一声，那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右边的男人转身想跑，林岳抓住他的胳膊，按在墙上：“说，其他华人在哪？”
男人突然掏出个手雷，拉开保险栓：“同归于尽！” 林岳赶紧把他推出去，“轰” 的一声，木箱倒了一片，幽纹蜱爬得满地都是。他背起小周，往仓库后面的通风口爬 —— 里面又窄又黑，灰尘掉在脸上，呛得他首咳嗽。
小周趴在他背上，呼吸越来越弱：“林同志…… 我冷……”
“快到了，坚持住。” 林岳加快速度，终于爬出去，外面是工厂后墙，离华人社区就隔条街。他刚站起来，就看见几个黑影跑过来 —— 是老王，还有老李和大刘，手里拿着铁锹和钢管，脸上全是雨。
“林同志！我们来帮你！” 老王跑过来，想接小周。
“把他抬回餐馆，找个地方藏好。” 林岳把小周递过去，掏出驱虫剂，“这个喷在身上，能防变异体，别出门，等我回来。”
“你一个人怎么行？” 老李攥着钢管，指节发白，“我们跟你一起去，大不了拼了！”
林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联系总部，支援 48 小时内到。你们保护好自己，就是帮我。”
他转身跑进雨里，警笛声在后面追。跑过几条小巷，看见个废弃的电话亭，玻璃破了大半，里面堆着废纸。林岳钻进去，掏出卫星电话，按号码时手指在抖 —— 听筒贴在耳朵上，冰凉的，电流 “滋滋” 响了半天，终于传来总部的声音：“林岳，汇报情况。”
“布拉索夫废弃工厂，当地军方用启元技术制造再生腐生体，华人被当实验体，请求支援……” 林岳的声音有点哑，外面的雨打在玻璃上，“啪嗒” 响。
“支援 48 小时内到，保护好自己，守住社区。” 总部的声音隔着电流像蒙了层纱，却很坚定。
挂了电话，林岳靠在电话亭里，看着外面的雨。笔记本揣在怀里，小周的身份证照片、张叔的杂货铺、陈雨的快递盒，在脑子里转。他想起 1998 年雾河的爆炸，火光里徐磊的警徽；想起 2004 年滇西，罗毅倒在蛊寨里，手里还攥着驱虫剂 —— 这些人，都是为了护着同胞。
林岳握紧枪，推开门。雨还在下，可他不觉得冷了。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啪嗒” 响得很稳 —— 他得去确认其他失踪者的下落，得给支援小队留线索，得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知道：华人不是软柿子，中国的军人，走到哪都护着自己人。
远处的警笛声还在响，林岳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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