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摄影基地的空调开得太足，张婷的肩头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刘燕第三次帮她披上暖宝宝贴时，化妆师正往新娘锁骨扑高光粉。
“低头时这里会反光。”化妆师指尖点过张婷的颈窝，“等会拍背后拥抱的镜头，灯光打过来就像珍珠似的。”
李哥在背景板前练习单膝跪地，西装裤绷出紧张褶皱。摄影师大声指导：“新郎手再往上点！对，搂住腰！假装说悄悄话！”
刘燕举着反光板调整角度，忽然听见张婷轻笑：“燕燕你还记不记得大学时？我们窝在宿舍看婚纱杂志，说以后谁先结婚另一个就当伴娘。”
镁光灯骤然亮起，刺得人眼前发白。视野恢复时，镜中映出李哥从背后环抱张婷的画面。新郎的下巴轻抵在新娘肩头，两人手指在腰腹前交握，无名指上的对戒折射出星芒。
刘燕的指甲无意识掐进反光板边缘。
曾几何时，她也曾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下。陈强的手比李哥更烫，贴在她腰间像块暖炉。摄影师喊“新郎吻新娘耳朵”时，他故意吹气痒得她首躲，最后那张抓拍的照片上，她笑出了眼泪。
“这张好！”摄影师兴奋地回放照片，“新娘眼睛里有星光！”
张婷提着裙摆跑来查看，缎面裙尾扫过刘燕的小腿。屏幕上的新娘眼底确实有光，那种被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才有的光。
刘燕悄悄退到休息区，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己经凉透。她看着张婷被造型师重新整理头纱，忽然想起自己那顶头纱——因为王浩突然来电说急需用钱，拍摄中途她忙着转账，回来时发现头纱被化妆助理不小心踩破了。
后来补拍的特写镜头里，她眼角还带着红痕。
外景拍摄转到花园时，刘燕负责保管新人的手机。张婷的手机不停弹出祝福消息，李哥的手机却震起工作来电。
“帮我接一下！”李哥正单臂托抱张婷摆造型，“肯定是工地老赵，说今天混凝土浇筑的事！”
刘燕犹豫着划开接听。那头传来粗犷男声：“李哥！泵车堵路上了！得延迟两小时！”
“我是李太太朋友。”她自然应道，“麻烦您发个定位过来，我让新郎官看看能不能绕路。”
电话挂断后，李哥冲她竖大拇指：“够机灵！比我这傻媳妇强多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干弟弟为妻子擦嘴，我果断离婚 她连泵车和搅拌车都分不清。”
张婷娇嗔着捶打丈夫，头纱沾上了玫瑰花粉。刘燕低头擦拭纱网，听见自己心里某处轻轻锁上的声音。原来不是所有婚姻都像她那样，连工地术语都要偷偷百度才能听懂丈夫的抱怨。
晚宴设在江景餐厅。王磊端着酒杯过来时，刘燕正在帮服务员调整空调出风口——冷风正对着新娘后颈吹。
“这位美女面生啊？”王磊的西装袖口露出闪亮的表盘，“李哥也不介绍介绍？”
张婷抢过话头：“我闺蜜刘燕，超市区域经理！管着三家门店呢！”
王磊眼睛一亮：“女强人啊！正好我认识个开连锁超市的老板......”他突然压低声音，“就是离过婚，刘小姐不介意吧？”
玻璃转盘上的清蒸鱼转过眼前，鱼眼珠白蒙蒙地望着天花板。刘燕想起陈强最爱吃鱼眼睛，每次都会小心剔下来放进她碗里，说吃了明目。
“现在超市都搞智慧零售了。”她夹起一筷芦笋，“我们刚引进AI巡店系统，王先生朋友要是感兴趣，可以来参加下周西的行业交流会。”
王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刘小姐真是......事业心重。”
江面游轮拉响汽笛，晚风送来的水汽。张婷偷偷在桌下握刘燕的手，掌心有薄汗。
散席时王磊又凑过来：“加个微信？以后团购福利......”
刘燕亮出工作二维码：“商务合作请扫这个，私人微信不加客户。”转身将备好的暖手宝塞给张婷，“贴着胃部，刚才冰酒喝多了。”
出租车驶过跨江大桥时，刘燕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发型被江风吹乱了，口红也斑驳了些，但眼睛亮得惊人。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消息：“燕燕，今天相亲怎么样？”
她慢慢打字回复：“不是相亲，是陪婷婷试婚纱。”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下个月述职通过的话，就能调任区域经理了。”
母亲很快发来回信：“好好好！你爸说给你换套新西装去答辩！”
霓虹灯牌在车窗上流淌成星河。她忽然明白，有些人的婚纱照能挂在客厅一辈子，有些人的终会蒙尘褪色。而她的战场在别处——在报表数据里，在述职会议上，在每一个靠自己挣来的黎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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