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工坊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木屑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王浩懒洋洋地打磨着木椅腿，砂纸在手中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滞。
“新来的，动作快点。”旁边满脸横肉的壮汉用肘顶他，“完不成定额要扣分，连累全组加班。”
王浩嗤笑一声，砂纸往工作台一扔：“管好你自己吧，老子又不是来评劳模的。”
壮汉猛地站起身，木工椅哐当倒地：“你他妈再说一遍？”
“吵什么！”狱警的警棍敲在铁门上，“王浩，又是你！上午装病不出工，现在又惹事？”
王浩吊儿郎当地转着打磨机：“报告政府，他先动手的。”打磨机突然脱手飞出，擦着壮汉脸颊砸进木料堆。
禁闭室的门比想象中更厚。三平米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固定铁床，天花板角落的监控红灯像只窥视的眼。王浩用力踹向铁门，回声震得耳膜发麻。
“省点力气。”狱警在门外冷笑，“这才第一天。”
黑暗吞噬了时间感。送饭的小窗打开时，他趁机抓住狱警手腕：“我要见所长！他们故意整我！”
铝制餐盘被抽走，小窗砰地关上。菜汤的馊味留在指间，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刘燕时，她端给他的那碗排骨汤。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姐做的汤最好喝”？
同一时刻，陈强正在工地验收防水工程。周伟的电话来得突兀，背景音里还混着麻将碰撞声。
“王浩那小子绝了！在里头跟人干架，现在关禁闭了！”周伟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听说把同组的人工具扔了，还骂狱警多管闲事。”
陈强夹着手机蹲下身，手电筒光柱扫过地下室墙角：“防水涂料少刷了二十公分，让施工队马上返工。”
“你听见我说话没？”周伟提高嗓门，“那混蛋关禁闭了！三天！”
混凝土搅拌车的轰鸣声中，陈强皱眉拉开安全距离：“所以呢？你要送花篮庆祝？”
电话那头噎住了。对讲机里传来施工员的呼叫：“陈工！西侧基坑积水了！”
陈强首接挂断电话，抓过防汛沙袋往基坑跑。泥水溅到工牌上，遮住了“项目经理”的字样。
超市办公室里，张婷捧着奶茶说得眉飞色舞：“听说禁闭室连窗户都没有，吃饭都得从狗洞似的窗口递！这下够他受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干弟弟为妻子擦嘴，我果断离婚刘燕的视线没离开电脑屏幕。Excel表格里的数字像列队的蚂蚁，光标逐行扫过库存数据报表。
“鲜食区周转率还是太高。”她鼠标圈出几个数字，“明天开始临期便当提前三小时打折。”
张婷抢过鼠标：“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王浩在吃牢饭啊！关小黑屋！”
打印机吞吐着下周的排班表。刘燕抽出还烫手的纸张，红笔勾出几个名字：“生鲜组早晚班交接总出错，把老李和王萌调成固定搭档。”
奶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张婷扳过她的肩膀：“你就不解气？他骗你钱害你离婚，现在遭报应了！”
窗外的夕阳斜照进来，在报表上投下暖金色的光斑。刘燕终于抬起头，眼睛像蒙尘的玻璃：“所以呢？我要放鞭炮庆祝？还是去监狱门口跳支舞？”
张婷怔住了。她看见闺蜜眼底没有快意，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
“他的报应是他的，我的生活是我的。”刘燕将排班表夹进文件夹，“店长让我准备区域经理竞聘材料，下周总部要来考核。”
手机闹铃突然响起。刘燕关掉提醒，开始收拾提包：“要盘点了，今天得加班。”
张婷默默看着她将计算器、卷尺和手电筒依次放进工作包，动作精准得像流水线。忽然轻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刘燕拉上背包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响里，她嘴角牵起极淡的弧度：“你知道现在什么最让我睡不着觉吗？是果蔬损耗率超标0.3%——昨天刚被扣了奖金。”
监舍熄灯号穿过铁窗时，王浩正蜷在禁闭室的铁床上数秒。胃里饿得发疼，指甲在墙面刻痕时崩裂出血丝。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骗刘燕钱的情景。那时他编了个同学重病的谎话，她二话不说转来五千块，还细心叮嘱“不够再说”。
墙粉簌簌落下，混着血丝粘在指尖。黑暗放大所有感官，他清晰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电视声——正是晚间新闻时段。
某个瞬间，他恍惚听见熟悉的女声在播报超市促销信息。就像无数个傍晚，她下班回家边做饭边听当地新闻时，总会笑着喊他“浩子，给你最爱吃的排骨打折了”。
指甲狠狠抠进墙面裂纹。
原来人真的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而他最讨厌的，竟是此刻疯狂想念一碗排骨汤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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