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工地的探照灯划破秋雾，钢筋丛林里传来打桩机沉闷的轰鸣。李小萌踩着安全靴跟在陈强身后，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建材参数。突然有砂石从脚手架簌簌落下，她下意识抬头，看见二楼悬挑板边缘有块模板正在松动。
"小心！"陈强的吼声与木板坠落的破空声同时响起。她只觉天旋地转间被人牢牢箍进怀里，耳边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压抑的闷哼。
待尘埃落定，只见陈强右臂衣袖被划开尺长裂口，血珠正从擦伤处渗出来。小萌慌忙去翻急救包，棉签抖得撒了一地："都怪我非要跟来...你的手..."
"不妨事。"陈强用没受伤的手抹去她颊边泪痕，指尖沾着灰和血，"比当年被钢筋划的口子浅多了。"他试着活动手臂，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你，有没有被碎屑溅到？"
工地安全员气喘吁吁跑来时，陈强己经在对讲机里部署整改："所有悬挑板立即加装防坠网，脚手架增加斜撑..."忽然感觉衣角被拽住，低头见小萌正笨拙地给绷带打结，蝴蝶结歪在渗血的伤口上方。
"像不像小时候摔破膝盖？"他轻笑，她却突然把脸埋进他肩窝呜咽："吓死我了...要是你..."
"没有要是。"陈强托起她下巴，目光沉静如深潭，"在我眼前，绝不会让你伤着分毫。"身后工人抬着防坠网跑过，扬起的尘埃在探照灯光里如金粉纷飞。
当晚的新房里多了台全身镜。小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转身格挡动作，嘴里念念有词："下次要这样推开你..."陈强从背后环住她，受伤的胳膊还吊着绷带："不如教我怎么让你乖乖呆在安全区？"
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窗外正对超市巨大的霓虹招牌。此刻那招牌下掌声雷动，鲜花与彩带淹没了生鲜区通道。总部特助亲手将"店长"工牌别在刘燕胸前，红绒底金字映亮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从理货员到店长，刘燕只用两年零三个月！"区域总裁的致辞透过麦克风传遍卖场，"她创新的'燕式盘点法'正在全国连锁店推广！"
奖金牌上的数字引起阵阵惊呼，刘燕却转身将支票投进员工基金箱："这份荣誉属于每天凌晨接货的兄弟们！"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粮油组老王带头喊出："刘店长威武！"
她笑着按下遥控器，投影幕落下展示新福利方案："即日起设立员工子女奖学金，每年评选..."话音被淹没在浪潮般的掌声中。恍惚间看见人群外围有个熟悉的身影——陈强正扶着穿职业装的小萌站稳，小姑娘踮脚替他整理胸前的观礼嘉宾证。
庆典结束后，刘燕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出神。屏保照片是两年前团建拍的，照片角落能看见半张被裁掉的侧脸。手机震动惊醒了她，母亲在那头絮叨："你爸非要把聘书镶起来挂堂屋，说老刘家祖辈第一个女掌柜..."
"是店长，妈。"她轻笑，指尖划过奖金牌流苏。窗外忽然下起太阳雨，彩虹横跨在工地与新房间。有个瞬间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正躲在仓库里对着破碎的手机屏哭泣，货架阴影里藏着离婚协议书。
霓虹灯渐次亮起时，她拨通内线电话："下周起全员轮训安全规程，重点考核突发事件应急——包括工地坠物险情处理。"
而此刻的工地指挥部里，陈强正在安全日志上签字。小萌蹲在旁边清点急救包，突然举起半截压扁的钢笔："这是不是你挡木板时摔坏的？笔帽都裂了。"
"不碍事。"他接过残笔揣进兜里，"正好换你送的那支。"夜风卷着整改通知单飞过窗台，远处超市屋顶的巨型钟表指向打烊时间。
月光透过新安装的飘窗，在未铺地板的水泥地上投下清辉。小萌靠着墙根涂药膏，忽然轻笑："今天吓哭的样子真丢人...明明该我先保护你的。"
陈强用没受伤的手拉她起身，绷带擦过她发梢："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挡在前面。"投影仪在毛坯墙上投出安全防护方案，几十条整改项如星罗棋布。
超市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熄。刘燕将"优秀店长"奖杯放进展示柜，旁边搁着泛黄的《超市管理入门》。玻璃柜门映出她拨打电话的侧影："张总，我建议给所有合作工地配发应急医疗包..."
夜雨又至，城市两端有人相拥在未完工的房子里听雨声，有人独自走过亮如白昼的卖场通道。防水布接住的雨水滴答作响，像为新征程计时的钟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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