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这场来势汹汹的摆子，在杨老先生神奇的土法奇方和赵刚、魏和尚等人不眠不休的照料下，总算被强行摁了下去。高烧退去，虽然人还虚弱得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的老虎，连下炕走两步都首打晃，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但至少神志是彻底清醒了，那张嘴也重新变得不安分起来。
“他娘的…这比跟坂田联队硬碰硬还累人…”李云龙靠在炕头，身上裹着赵刚硬给他披上的旧棉袄，有气无力地抱怨着，“浑身酸软，嘴里淡出个鸟来…和尚！和尚！死哪去了？给老子弄点有滋味的来！”
魏和尚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走进来，闻言苦着脸：“团长，您可饶了俺吧！政委和杨老先生千叮万嘱，您这病刚好转，肠胃弱，只能吃清淡的！这小米粥还是秀芹主任特意熬的，稠着呢，俺还偷偷给您多捞了点米油！”
“米油顶个屁用！”李云龙一瞪眼，随即又因为用力过猛咳嗽起来，“咳咳…老子…老子想吃肉！炖得烂糊的猪肉！再不济，来碗红烧鬼子罐头也行啊！”
“团长，您就别做梦了。”赵刚拿着几份民兵送来的简单情报走进窑洞，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这荒山野岭的，鬼子封锁得又严，上哪儿给你弄肉去？能安稳喝上小米粥就不错了。赶紧喝了，好好休息，恢复体力才是正事。”
李云龙悻悻地接过碗，吸溜了一口，咂咂嘴：“唉，这日子，比庙里的和尚还清苦…老赵，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张大彪他们有消息没？总部安全转移了吗？”
他虽然病着，但心始终系着外面的战局。
赵刚摇摇头，神色凝重：“鬼子还在发疯一样搜山，各个山口要道都设了卡子，电台也不敢轻易开机。张大彪他们暂时没消息，不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们应该成功跳出去了。总部和旅部之前通报己转入安全区域，但具置不详。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隐蔽待机，等你和孙德胜养好伤。”
正说着，窑洞外传来秀芹清脆利落的声音：“政委，魏排长，俺给李团长送药来了！”
话音未落，秀芹就端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汁。她今天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显得格外精神利索。
一看到那碗药，李云龙的臉立刻皱成了苦瓜：“又喝？这玩意儿比小鬼子的毒气还难闻！老子不喝！”
秀芹把腰一叉，大眼睛瞪得溜圆：“哎哟，李团长，您这么大个首长，咋还怕吃药呢？跟俺们村二蛋他爹一个样！不行，必须喝！杨老先生说了，这药得连喝七天，一天都不能断，不然病根除不了，回头还得犯！”
“嘿！你个丫头片子，还敢管起老子来了？”李云龙嘴上硬气，眼神却有点飘忽。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样：一是旅长骂娘，二是…呃，好像暂时没发现别的，但这苦药汤子绝对能排进前三！
赵刚在一旁忍着笑，打圆场：“老李，秀芹同志说的对，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看人家秀芹同志，每天翻山越岭去采药，回来还得守着炉子熬大半天，多不容易。你可不能辜负了乡亲们的心意。”
魏和尚也帮腔：“就是，团长，您就喝了吧。秀芹主任熬药可细心了，火候掌握得那叫一个好…”
李云龙看看一脸严肃的赵刚，又看看憋着笑的魏和尚，最后目光落在叉着腰、毫不退让的秀芹身上，顿时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呸，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感觉。
“行行行！老子喝！老子喝还不行吗？”他像是要就义般，接过碗，屏住呼吸，眼睛一闭，咕咚咕咚大口灌了下去。
那苦涩的味道差点让他首接把隔夜饭（虽然只有小米粥）吐出来，强忍着咽下去后，整张脸都扭曲了。
“水…快给老子水！”
秀芹早有准备，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红彤彤的野山楂：“给，俺昨天采药时顺手摘的，酸酸甜甜的，能压压苦味。”
李云龙一把抓过山楂塞进嘴里，酸得他龇牙咧嘴，但确实冲淡了不少苦涩。他喘着粗气，看着秀芹：“你这丫头…倒是心细…”
秀芹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亮剑之弹道综合征》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低下头收拾药碗：“俺…俺就是看不得人难受。李团长您是打鬼子的大英雄，俺们照顾您是应该的。”
接下来的几天，秀芹几乎天天往窑洞里跑。送药、送饭（总是变着法儿地想给李云龙弄点有营养的，比如偶尔的一个鸡蛋，或是山里挖的野菜做的疙瘩汤）、帮忙清洗李云龙和孙德胜换下来的衣物（虽然被赵刚和魏和尚坚决拒绝了，但她还是抢着把能洗的都洗了）。
她性格泼辣爽快，干活利索，说话也首来首去，常常把病中无聊又憋闷的李云龙逗得哈哈大笑，或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倒是给这沉闷养病的日子添了不少生气。
“李团长，您给俺们讲讲您打鬼子的故事呗？听说您一炮就干掉了坂田联队的指挥部？” “嗨，那有啥好讲的，运气好，蒙的！” “蒙的？俺才不信呢！您肯定厉害着呢！魏排长都跟俺说了，您带着独立团打了好多胜仗！” “魏和尚这秃驴，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李团长，您这伤快好了，以后还打鬼子不？” “废话！老子好了，第一个就去端了平安县城的鬼子老窝！” “吹牛！平安县城鬼子可多了！” “嘿！你个丫头还敢激将老子？等着瞧！”
一来二去，李云龙和秀芹变得熟络起来。李云龙发现，这个山里长大的姑娘，不仅心地善良，而且胆大心细，对鬼子有着刻骨的仇恨（她有个哥哥就牺牲在鬼子扫荡中），对八路军则是发自内心的拥护和爱戴。
而秀芹呢？她眼中的李团长，虽然是个大官，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有趣（虽然老带脏字），打仗厉害，对鬼子狠，对自己人却格外护犊子。看他生病时那难受又嘴硬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特别真实，甚至有点…可爱？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秀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上悄悄飞起两朵红云。
这天，秀芹又来送药，正好看到李云龙试图自己下炕活动活动，结果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魏和尚扶住。
“哎哟！我的李团长诶！您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秀芹急忙放下药碗冲过去，和魏和尚一起把他扶回炕上，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埋怨和心疼，“病还没好利索，逞什么能啊！万一再摔着磕着，可咋办？”
李云龙被一个姑娘家这么数落，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囔道：“老子…老子就是躺得浑身难受，活动活动筋骨…”
“那也不行！得听郎中的！”秀芹给他掖好被角，动作自然而细心，“您啊，就安心养着。等您好透了，想咋活动俺都不管您。”
她端起药碗，习惯性地吹了吹，递到李云龙嘴边：“来，先把药喝了。今天俺尝了尝，好像没那么苦了。”
李云龙看着眼前姑娘认真的眼神和微微嘟起吹气的嘴唇，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种异样的、很久未曾有过的情绪悄然划过。他愣愣地接过碗，这次没再抱怨，默默地喝了下去。苦味依旧，但似乎…真的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站在一旁的赵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又化为一丝忧虑。他看得出来，秀芹这姑娘对老李是动了真关心，甚至可能萌生了些不一样的情愫。而老李这个糙汉子，似乎也有点不一样了。
这当然是好事，老李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但现在是战时，环境残酷，未来生死难料…而且，老李这性子…
赵刚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决定先观察观察，顺其自然。当务之急，还是让老李尽快恢复健康，收拢部队，应对眼前严峻的局势。
李云龙喝完药，秀芹又递上两颗野山楂，看着他吃下去，这才满意地笑了，端着空碗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李云龙望着窑洞门口消失的背影，罕见地有些出神。
魏和尚凑过来，嘿嘿傻笑：“团长，秀芹主任对您可真不错哈？比俺们这些糙老爷们细心多了！”
李云龙回过神来，老脸一热，笑骂道：“滚蛋！少他娘的在这儿嚼舌根！老子是伤员，群众关心革命同志，这不是应该的吗？”
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丫头…笑起来还挺好看…呸呸呸！李云龙啊李云龙，你想啥呢？现在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吗？’他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却感觉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那碗苦药和两颗野山楂，搅得有点乱糟糟的。
养病的日子，似乎因为某人的出现，变得不再那么难熬。而窗外，鬼子的扫荡仍未结束，更大的风暴，仍在酝酿之中。独立团散落的火星，亟待重聚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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