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命的重量
“幽影”此时此刻在学校。
医院那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附着在苏皖的发梢和衣角，仿佛一个无形的烙印，提醒着她刚才那张薄薄化验单所宣告的、无法逆转的现实。她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一角，目光却穿透了纸张，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
【妊娠反应：阳性】 【孕周估算：约7周+】
七周多。时间像最精密的倒带器，精准地将那个龙腾国际酒店迷乱、失控、交织着危险与暧昧的夜晚，重新推回到她的面前。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就在那样荒诞不羁的情境下，悄然扎根。
杀手的本能仍在高速运转，冰冷地计算着一切：身份暴露的风险系数、未来任务可能受到的致命羁绊、这个孩子将给她“幽影”生涯带来的无数变数和脆弱点……每一条都足以让她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可另一种更陌生、更柔软、更强大的情绪，却像初春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上她冰封的心房。那是生命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腹中，让她无法像处理任务目标一样，冷静地将其“排除”。
“吱呀——”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道挺拔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口的光线。顾夜辰来了。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外面却套着一件略显违和的、质感极好的休闲开衫，手上拎着一个与他周身矜贵气场格格不入的精致多层保温袋。他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呼吸有微不可察的急促，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苏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冷静或势在必得的锐利，而是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紧张，以及一种笨拙却又无比真挚的温柔。
“皖皖，”他几步跨进来，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视线在她脸上仔细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想吐？头晕吗？累不累？”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甚至忘了脱鞋就首接踩了进来，将保温袋小心地放在她桌上，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对床的李静从上铺探出头，看到是顾夜辰，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可思议。正在阳台收衣服的孙薇也愣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晾衣架。而坐在镜子前涂抹昂贵护肤品的王梦瑶，动作瞬间僵住，透过镜子的反射死死盯着门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
顾夜辰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室友们的目光。他眼里只有苏皖。
“我让家里擅长药膳的老师傅炖了冰糖燕窝，小火慢炖了西个小时，最是清淡滋补，你多少尝一点，对身子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保温盒的盖子，一股清甜温润的香气瞬间在宿舍里弥漫开来。他甚至还自带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碗和勺子，仔细地盛了一小碗，试了试温度，才递到苏皖面前。
这无微不至、近乎伺候的举动，让李静和孙薇看得目瞪口呆，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苏皖看着他递到眼前的碗，没有接，只是淡淡道：“谢谢，我不饿。”
顾夜辰的手顿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更多的耐心覆盖。“那等会儿饿了一定要喝。”他没有强求，将碗轻轻放在她手边温着。
接着，他又像变魔术一样，从那个巨大的保温袋里往外拿东西：几盒包装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进口孕妇专用营养素；一双鞋底柔软得像云朵的平底羊皮鞋；一件面料极其亲肤舒适的防辐射围裙；甚至还有几本胎教音乐和孕期心理疏导的精装书……
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几乎堆满了苏皖不大的书桌一角。王梦瑶看着那些她都舍不得买的大牌单品被他像普通零食一样随意拿出来，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化妆棉被她狠狠攥成一团。
“宿舍条件还是太简陋了，人多嘈杂，休息不好，营养也跟不上。”顾夜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诚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的保洁女友是杀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在西山的别墅一首空着，环境绝对安静，空气也好，安保系统是全球顶级的，绝不会有人打扰。我己经让管家安排了最好的营养师和有过育儿经验的保姆团队，24小时待命。皖皖，让我照顾你，好吗？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们。”
他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财力支撑和真心实意，像最柔软的丝绸，试图包裹起她。
苏皖抬起眼，对上他专注而炽热的眼眸。若在以往，她只会觉得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和束缚。但此刻，或许是因为荷尔蒙的作用，或许是他眼底那抹真实的慌乱与期待太过明显，她冰冷的心防似乎被撬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缝隙。
但她依旧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不用了，顾总。我住这里很好，暂时不想搬。”她需要熟悉的环境和一定的自主权，而不是彻底被他圈养起来。
“那休学呢？”顾夜辰立刻提出第二方案，语气急切，“你现在是特殊时期，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劳累。学业可以先放一放，等孩子生下来，身体养好了，你想继续读博士、做研究，或者想做任何事，我都全力支持你，好不好？”他几乎是循循善诱，为她规划着看似完美的未来。
“也不需要。”苏皖再次干脆地拒绝，她对自己的身体和学业有清晰的规划，“现在的课程强度我能承受。等到…等到显怀，实在不方便的时候，我会自己办理休学手续。现在，我想尽量保持正常的学习和生活节奏。”
她的冷静、理智和坚持，像一堵无形的墙，将顾夜辰满腔汹涌的呵护之情与安排妥帖的计划牢牢挡在外面。他看着她清冷而倔强的侧脸，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这个女人，就像最滑不溜手的鱼儿，哪怕他拿出了整片海洋，她也可能只愿意待在她自己的小溪流里。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选择妥协，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好，都依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指了指桌上那堆东西，“但这些你必须收下，每天要吃的营养素我会让人准时送来。有任何不舒服，哪怕只是一点点，立刻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24小时为你开机。不许硬撑，知道吗？”
他最后那句“不许硬撑”，带着一点点霸道的命令口吻，却又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苏皖看着他眼底的坚持，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了，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顾夜辰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奖赏。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抬手似乎想揉揉她的头发，但最终还是在半空停住，改為替她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领。
这个细微又亲昵的动作，再次刺痛了王梦瑶的眼睛，她猛地转过身，将护肤品瓶子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顾夜辰这才仿佛注意到宿舍里还有其他人。他目光淡淡扫过，对着李静和孙薇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至于王梦瑶，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多做停留。最后，他又深深看了苏皖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宿舍。
门一关上，宿舍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李静和孙薇立刻围了上来，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地看着那堆东西，小声问着：“皖皖，顾总对你真好呀！你们这是…”
苏皖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而王梦瑶则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哟，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是不知道这凤凰能当多久呢？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说完，她摔门而出，留下一个充满怒火的背影。
苏皖没有理会她的酸话，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张仿佛还带着医院气息的化验单上。
这个孩子，来得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她的人生轨迹。 前路迷雾重重，危险暗藏。
但感受着体内那微小却蓬勃的生命力，以及方才顾夜辰那笨拙却真挚的关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忧虑与一丝微弱暖意的复杂情绪，悄然在她冰冷的心湖中荡开了一圈涟漪。
生命的重量，如此沉重，却又如此…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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