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刚爬过青溪镇的屋檐，柳家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杨屠户洪亮又愤怒的吼声：“柳建国！你给我出来！你家纵容狐妖欺负我闺女，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巷子里炸开，正在堂屋收拾碗筷的李氏手一抖，瓷碗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慌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跑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 杨屠户穿着件藏青色短褂，腰间系着围裙，手里还提着把剔骨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身边的王氏眼睛红肿，手里攥着块帕子，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后面还跟着杨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材壮实，脸上满是怒气，一看就是来撑腰的。
“坏了坏了，杨家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李氏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往堂屋跑，正好撞到刚从西厢房出来的白灵。白灵穿着浅青色布裙，手里拿着刚浆洗好的衣物，看到李氏慌张的模样，又听到院门外的吼声，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李婶，怎么了？” 白灵扶住李氏，语气平静。
“还能怎么了！杨家找上门了！” 李氏的声音发颤，指着院门口，“杨屠户说你是狐妖，欺负了翠翠，要我们给说法！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被街坊看到，我们柳家的脸就丢尽了！”
白灵的眉头微蹙，却没慌：“李婶，您别慌。这事是因我而起，我去跟他们说。”
“你去说？你怎么说！” 李氏急忙拉住她，“他们认定你是狐妖，你一出去，他们肯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对你动手！不行，不能让你去！”
就在这时，柳云溪提着药箱从外面回来。他刚去镇北头给刘大爷送完药，远远就看到杨家一家人往柳家走，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赶了回来，刚到院门口，就被杨屠户一把抓住了衣领。
“柳云溪！你这个没良心的！” 杨屠户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剔骨刀几乎要碰到柳云溪的胸口，“我闺女嫁给你，是让你疼的，不是让你跟狐妖一起欺负的！你说！你是不是被狐妖迷惑了？是不是忘了我闺女受的苦了？”
柳云溪被勒得喘不过气，急忙抓住杨屠户的手：“杨叔，您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我没有欺负翠翠，也没有被白灵迷惑，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王氏哭着上前，抓住柳云溪的胳膊，“我闺女跟我说，她被那个狐妖藏在荒野里，差点被毒蛇咬，差点冻死！她回柳家，还被你爹娘拦在门外！这就是你说的误会？柳云溪，你对得起我闺女吗？对得起我们杨家吗？”
周围的街坊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 王婶端着洗衣盆站在最前面，踮着脚往里看；李嫂拉着自家孩子，小声跟旁边的人议论；镇西头的张老大夫也来了，捋着胡子，皱着眉，像是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柳家院门口挤满了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不是杨屠户吗？怎么提着刀来柳家了？”
“听说杨姑娘被柳家的狐妖欺负了，杨家这是来讨公道的！”
“狐妖？真的假的？柳家怎么会有狐妖？”
“就是那个住在柳家的‘表妹’吧？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能干，哪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柳云溪心上，他又急又愧，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柳建国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旱烟杆，脸色凝重：“杨屠户，有话进屋说，别在门口吵，让街坊看笑话。”
“看笑话？我闺女都被你们欺负成这样了，我还怕什么笑话！” 杨屠户推开柳云溪，指着柳建国的鼻子，“柳建国，我今天把话撂在这！要么，你把那个狐妖赶走，好好待我闺女；要么，你就给我个说法，赔偿我们杨家的损失，让我闺女跟柳云溪和离！你选一个！”
柳建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杨屠户的脾气 —— 杨屠户在青溪镇开了十几年肉铺，为人耿首，却也火爆，要是真把他惹急了，真能做出拆柳家药铺的事。可让他赶走白灵，他又不敢 —— 白灵说过，她要是走了，邪祟会来害柳云溪，他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冒险。
“杨屠户，白灵她……” 柳建国张了张嘴，想解释白灵是来报恩的，却被杨屠户打断了。
“别跟我提那个狐妖！” 杨屠户的声音拔高了些，“什么报恩？我看她就是来害我闺女，抢我闺女位置的！柳建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知道她是狐妖，却还把她留在家里，你就是纵容她欺负我闺女！”
王氏也哭着附和：“是啊，柳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翠翠吧，她一个姑娘家，受了那么多苦，要是再被那个狐妖欺负，她可怎么活啊！你就把那个狐妖赶走，好不好？”
柳云溪看着杨家父母激动的模样，看着周围街坊指指点点的眼神，心里满是无奈和愧疚。他知道，杨家的要求并不过分，可他不能赶走白灵 —— 白灵走了，邪祟会来害他，到时候不仅自己会出事，还会连累更多人。
“杨叔，杨婶，对不起。” 柳云溪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白灵不能走。她留在这儿，是为了保护我，要是她走了，我会有危险，还会连累大家。翠翠受的苦，我知道，我也很愧疚，我会用一辈子补偿她，可我真的不能赶走白灵。”
“补偿？你怎么补偿！” 杨屠户气得首跺脚，手里的剔骨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我闺女受的苦，是你一句‘补偿’就能抵消的吗？柳云溪，你真是个懦夫！被狐妖迷惑了还不知道，居然还帮着狐妖说话！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赶走那个狐妖，我就去官府告你！告你纵容妖物，害我闺女！”
“去官府告我？” 柳云溪愣住了，他没想到杨屠户会这么决绝，“杨叔，您别冲动！官府怎么会信‘狐妖’这种事？您要是去告了，不仅告不倒我，还会让翠翠的名声更不好听！”
“名声？我闺女的名声早就被你们柳家毁了！” 王氏哭得更凶了，“自从她被那个狐妖藏起来后，街坊们都在说她的闲话，说她跟人跑了，说她被妖怪缠上了！她现在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她的名声还有吗？柳云溪，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把那个狐妖赶走，还我闺女一个清白！”
就在这时，白灵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穿过围观的街坊，走到杨屠户和王氏面前，微微颔首：“杨叔，杨婶，我知道你们恨我，觉得是我欺负了翠翠。可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留在这儿，只是为了报恩，为了保护柳公子。翠翠受的苦，我很愧疚，我可以补偿她，只要你们能消气，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补偿？你一个狐妖，能补偿我们什么？” 杨屠户看着白灵，眼神里满是厌恶，“我告诉你，我不要你的补偿，我只要你离开柳家，永远别再回来！你要是不离开，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赶走！”
“杨叔，我不能离开。” 白灵的语气很坚定，却带着一丝无奈，“柳公子的安危还没保障，我要是离开，邪祟会来害他。我不能拿柳公子的性命冒险，也不能辜负柳伯父当年的救命之恩。”
“邪祟？又是邪祟！” 杨屠户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说的鬼话吗？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留在柳家，想抢我闺女的位置！白灵，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狐妖，我们就怕你！青溪镇有张老大夫，有道士，我就算请道士来，也要把你收了！”
张老大夫站在人群里，听到杨屠户提到自己，连忙上前：“杨屠户，你别冲动。白姑娘虽然是狐仙，可我看她也不像有害人之心。她留在柳家这么久，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反而帮着柳家打理药铺，照顾柳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请道士，伤了和气。”
“张老大夫，您怎么还帮着这个狐妖说话！” 杨屠户很惊讶，“您忘了，我闺女可是差点被她害死！”
“我没忘。” 张老大夫捋着胡子，叹了口气，“可事情己经过去了，翠翠也没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柳家和杨家和好，让翠翠能好好过日子。白姑娘要是真有害人之心，柳家早就出事了，哪能等到现在？”
周围的街坊也纷纷附和：
“是啊，杨屠户，张老大夫说得对，别冲动。”
“白姑娘看着也不像坏人，要是她真的有害人之心，早就动手了。”
“翠翠姑娘也回来了，柳家也好好待她，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别再闹了。”
杨屠户看着街坊们的反应，心里更气了：“你们都被这个狐妖迷惑了！她就是个妖怪，哪有什么好心！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要是不把她赶走，我就不姓杨！”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剔骨刀，就要往白灵身上冲。柳云溪急忙拦住他：“杨叔，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别伤害白灵！”
“你还护着她！” 杨屠户推开柳云溪，“柳云溪，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今天连你一起收拾！”
就在这时，杨翠翠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她穿着件蓝色布裙，头发有些乱，显然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看到杨屠户要动手，她急忙拉住父亲的胳膊：“爹，您别打了！别伤害云溪，也别伤害白灵！”
“翠翠？你怎么来了？” 杨屠户看到女儿，手里的刀停住了，语气软了些，“你别拦着我，爹这是为了你好！我要把那个狐妖赶走，让你能好好过日子！”
“爹，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您不能这样！” 杨翠翠的眼泪掉了下来，“白灵虽然把我藏在荒野里，可她也安排了人照顾我，没有伤害我。云溪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夹在中间很难做。您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别再闹了，好不好？”
“你怎么还帮着他们说话！” 王氏急忙拉住女儿，“翠翠，你是不是被他们欺负傻了？他们那样对你，你怎么还帮着他们？”
“妈，我没有被欺负傻。” 杨翠翠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可事情己经这样了，再闹下去，只会让更多人看我们的笑话，只会让我更难做人。爹，妈，咱们回去吧，别再闹了。”
杨屠户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些。他知道女儿的性格 —— 温顺、懂事，从来不会跟人吵架，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王氏拉住了。王氏看着女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翠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回去吧。不过柳家，我把话撂在这，要是你们再让翠翠受委屈，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们没完！”
柳建国连忙点头：“放心吧，杨婶，我们不会再让翠翠受委屈了。以后我们会好好待她，让她跟云溪好好过日子。”
杨屠户看了看柳云溪，又看了看白灵，重重地哼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剔骨刀，拉着王氏和两个儿子，转身就走。走之前，他还回头瞪了柳云溪一眼：“柳云溪，你要是敢对不起我闺女，我饶不了你！”
柳云溪连忙点头：“您放心，杨叔，我不会的。”
杨家一家人走后，围观的街坊也渐渐散去，只是离开时，还在小声议论着刚才的事。柳家院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可柳家人的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李氏看着地上的瓷碗碎片，又看了看柳云溪和白灵，叹了口气：“这日子，怎么就这么不太平呢……”
柳建国也皱着眉，抽着旱烟，没说话。他知道，杨家虽然走了，可他们心里的气肯定没消，以后柳家和杨家的关系，恐怕很难再回到以前了。
白灵看着柳家人疲惫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柳伯父，李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怪你。” 柳云溪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让你们受委屈了。”
杨翠翠站在一旁，看着柳云溪和白灵，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今天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父亲肯定会跟柳云溪和白灵动手，到时候事情只会更糟。可她也知道，自己和柳云溪之间，和白灵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以后的日子，恐怕还是不会太平。
夕阳渐渐落下，把柳家的院子染成了金色。柳家人站在院子里，各怀心事，没人说话。街坊们的议论声还在巷子里回荡，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每个人的身上。谁也不知道，这场由杨家追责引发的风波，会给柳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而柳云溪、杨翠翠和白灵之间的命运，又会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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