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沸腾，第五枚海印“归墟”缓缓升起，天地仿佛都要被吸进去。
叶桦深吸一口气，将剑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小叶，借我你的心。”
“师姐，借我你的骨。”
“灵婉，借我你的命。”
他没有点名的那几位，也同时向前一步，将自己的力量、信念，毫无’保留地递到他的掌心。
谢令姜沉声道：“艳秋，切他的‘潮根’。天兰，封他的‘海眼’。灵婉，替我挡一息。”
话音落下，张艳秋的刀光化作一线，从潮底逆斩而上；谢天兰银针如雨，封死了海印上的几处要害；谢灵婉则咬破舌尖，用自己的寿元换来了一息的“天机静止”。
就在这一息里，叶桦动了。
他不是以力硬撼，而是将众人的念，一缕一缕地编织成一张“网”，轻轻一抛，竟把“归墟”的吸噬之力导向了大地。
无面终于变了脸色，猛地一压印座，想要强行收回海印。
叶桦睁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面，你以‘归墟’吞万物，我便以‘众道’还于土。”
他抬起右手，缓缓握拳。
“以我身，为众骨。”
“以我血，为众脉。”
“以我魂，为众灯。”
轰——
天地间响起一声清亮的鸣响，仿佛有人在万仞之上，敲响了一口无形的心钟。
“立法——众道。”
第五枚海印在这声钟鸣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那裂痕迅速蔓延，黑印开始崩塌。
无面的瞳孔骤缩，他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竟真的立了‘众道之法’！”
他猛地一挥手，黑水化作无数利刃，向叶桦和红颜们狂涌而去。
谢令姜一声令下：“护！”
众人瞬间结成最终阵势，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无面被逼退至海印之下，眼中杀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敬意。
“你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那就护一世。”叶桦淡淡回敬。
无面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三年后，夜庭之巅。天门重开，我与你，再论人心。”
他抬手，散去了所有海印，转身没入黑暗。
黑暗退去，云海重归清明。
叶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叶桦！”
苏小叶和众红颜同时扑上，将他接住。她们眼中满是泪水，却没有一人哭出声来。
谢灵婉颤抖着伸出手，按住叶桦的心口，轻声道：“他还在。”
一缕微弱的光，在叶桦心口缓缓跳动，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夜色像一口倒扣的铁锅，冷得发脆。
叶桦倒在苏小叶怀里，气息细得像一缕风。她把额头抵在他的唇上，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去，烫得他微微一颤。
谢令姜一把扯下自己的玉簪，插在地上，低声喝道：“起。”
话音刚落，谢灵婉己经咬破舌尖，将那口精血抹在卦盘上，指尖飞速推演。谢天兰银针如雨，封死叶桦周身要害。张艳秋的刀早己断了，她用断刃抵住地面，硬生生撑起一片空间。林悦把断剑横在叶桦胸口，剑脊贴着他的心跳。
上官泌媛把甲骨按在地上，掌心的纹路亮了起来，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西周的风。叶若蕊和林扦娇一左一右，把叶桦散逸的生命之火捧在手心。方艳如和苏晴轩则把手按在叶桦的背上，轻轻推着，像把一盏将要熄灭的灯一点点推回风里。
“叶桦，听得到吗？”苏小叶贴着他的耳朵，“你答应过我的。”
就在这时，黑暗深处传来一声冷笑。无面的影子从黑水里立起来，像一把慢慢抽出的刀。
“你们的心，我收下了。”
海印的残片轰然坠落，整个阵眼像被人用手指狠狠一拧。谢令姜闷哼一声，肩膀上裂开一道细口，血顺着玉簪往下流。她没有看，只是更用力地按住了地面。
“小叶，退后。”她低声说。
苏小叶摇头，把自己的手按在叶桦心口，紫藤色的光带从她掌心涌出，一圈一圈把众人都缠在了一起。
“要死，我们一起死。”
谢灵婉吐出最后一口血，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带走：“还有一息。”
就是这一息，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整齐得可怕。谢天兰的最后一根银针扎了下去；张艳秋用指骨顶住了断刃；林悦的断剑轻轻一挑，把叶桦的脉门从死亡边缘钩了回来。
“叶桦——”苏小叶几乎是喊出来的。
那盏微弱的心灯，终于又亮了一寸。
叶桦的手指动了动，睫毛颤了一下，像是从很深很深的水里，艰难地向上游。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小……叶……”
苏小叶猛地抱紧了他，眼泪落在他的脸上，烫得他又是一颤。
远处，无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吞没。
“三年后，夜庭之巅。”他转身没入黑暗，“我等你。”
风停了，夜色还在，但那些颤抖的手，终于不再那么冰冷。
三年之约·前夜
纹川的夜，安静得能听见露水落在叶尖的声音。
篝火旁，十一位红颜围坐成一圈，没人说话，只有手在不停地忙碌着。
谢灵婉把最后一片甲骨磨得发亮，轻轻放在叶桦掌心。
\苏小叶将一束晒干的紫藤花，系在九天神剑的剑柄上。
谢令姜把断成两截的玉簪重新接好，指腹在裂缝上停了很久。
谢天兰把银针一根根擦拭干净，针尖在火光里闪了一下又一下。
张艳秋用布条缠紧那把断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嘴角却压得很紧。
林悦把软剑放在膝上，指尖顺着剑脊轻轻抚过。
上官泌媛把那块裂过的甲骨放在地上，用自己的影子盖住它。
叶若蕊和林扦娇把一篮篮草药搬来，仔细地分类、晾干。
方艳如和苏晴轩则在一旁烧水、煎药，蒸汽带着苦味，也带着一种倔强的香。
叶桦靠在老槐树的断枝上，闭目养神。他胸口的那点光，比三年前稳了很多，但他的呼吸仍然不那么均匀。
苏小叶走过去，蹲下，把额头轻轻抵在他的手背上。
“明天，我会在你身边。”她的声音很轻，“就像今天，就像昨天。”
叶桦睁开眼，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
他转头看向每一个人，目光在她们的手上、脸上、眼睛里停留了一会儿，像在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心里。
“走吧，”他站起身，把九天神剑背在背上，“去夜庭。”
众人没有多话，只是默默地跟上。
村口，谢灵婉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被她们用手一点点修补起来的小屋，低声道：“等我们回来。”
风从田埂上吹过，新长出来的稻穗轻轻点头，像是在回答她。
夜路上，谢令姜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叶桦。
“明天，你不必回头。”她说，“我们会在你身后。”
叶桦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和一缕被风带走的紫藤花香。
而在遥远的夜庭，黑水之上，无面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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