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之上，夜无风。第五枚海印“归墟”悬在头顶，黑得吞光。
叶桦与十一位红颜踏水而来，脚步很轻，却像把整个纹川都背在了身上。
无面开口，声音像冰：“今天，要么你把‘众道’葬在归墟里，要么我把‘潮’埋进人心。”
叶桦握紧剑，只说了两个字：“来吧。”
战斗在瞬间爆发。无面抬手，海印压下，黑水化作无数利刃，首取众人要害。
谢令姜玉簪齐出，钉住虚空七点，硬生生在黑潮中撑开一线生机。
谢灵婉咬破舌尖，换来一息天机静止。就是这一息，谢天兰银针如雨，封死了海印上几处致命节点；张艳秋断刀逆斩，切在潮根；林悦软剑无声，挑开了缠向苏小叶的黑丝。
“小叶，定心。”谢灵婉低声提醒。
苏小叶掌心的紫藤印记绽放，化作一条光带，将所有人的心念紧紧系在一起。
无面冷笑，五指合拢，第二重海印坠落。
“护！”谢令姜一声低喝。
叶若蕊与林扦娇双臂横挡，硬生生扛下一波冲击；上官泌媛甲骨镇地，稳住西方；方艳如与苏晴轩合力，将崩散的水雾凝成一道温润的屏障，护住叶桦心灯不灭。
叶桦没有硬撼，他把剑插入脚下，闭上眼，将众人的念一缕缕编织成网，轻轻一抛，竟将“归墟”的吞噬之力引向了大地。
“以众为灯，以心为门。”
他睁开眼，剑鸣如龙。雷藤与紫藤交缠，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首刺海印核心。
轰——
海印裂开一道细纹，黑潮瞬间紊乱。无面面色一变，猛地压下第三重海印，不惜以自身本源为引。
“叶桦，退！”谢令姜厉声喝道。
叶桦却向前一步，生生把剑再送入半寸。他的虎口崩裂，血顺着剑脊流下，滴在黑水上，竟不沉，反而像一盏盏小灯，把周围的黑都逼退了一寸。
“小叶，借我你的心。”他低声说。
苏小叶没有犹豫，将自己的心印完全展开，贴在他的胸口。
“我在。”
红颜们也纷纷以身为引，将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渡给叶桦。
谢灵婉的卦盘终于碎尽，她却笑了一下，像在说：够了。
谢天兰的银针全部扎入了海印的节点，她抬起满是血的手，比了一个“稳”的手势。
张艳秋的断刀彻底断了，她便以指为刃，继续抵住潮根。
林悦的软剑被黑潮磨得只剩寸许，她仍死死挑着那一缕生机。
上官泌媛的甲骨裂成了齑粉，她将最后一片按在地上，轻声道：“镇。”
叶若蕊与林扦娇背靠背，汗与血一起淌下，仍不肯后退半步。
方艳如与苏晴轩的灵力耗尽，她们便用体温护住叶桦背上的那一点余温。
“立法——众道。”
叶桦吐出最后西个字，整个人像被点燃。紫藤色的光从他胸口炸开，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海印、黑潮、夜色一并罩住。
无面终于露出了惊色，他猛地抽身后退，黑水在他脚下翻滚，却被那道光网一寸寸勒紧。
“你敢——”
他话没说完，海印上的裂痕己蔓延至核心。一声沉闷的巨响，第五枚海印，崩碎。
夜庭之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叶桦拄剑而立，全身经脉尽断，雷藤本源化作飞灰，唯有心口的那一缕紫藤光，仍在倔强地跳动。
他缓缓回头，看向身后的十一人。她们都还在，只是每个人的手都在抖，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泪。
“我们……赢了吗？”苏小叶的声音轻得像风。
叶桦笑了笑，那笑里有太多的疲惫，也有一丝释然：“我们守住了该守的。”
无面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眼中的冷意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像自嘲，也像告别。
“人心，确实不可夺。”
他抬手，散去了所有黑水，身形在夜色中渐渐淡去。
“叶桦，我在‘天门’上等你。若有一天，你觉得‘众道’也会枯，就来那里找我。”
声音远去，夜庭之巅只剩下他们十二人的呼吸声，和那一缕在风里轻轻摇曳的紫藤花香。
天门如一道劈开混沌的巨阙，矗立在翻腾的云海之巅，古今岁月的气息在此交织碰撞。
叶桦与无面相对而立，前者衣袍染着沿途风霜，手中九天神剑嗡鸣不止，似在诉说无数生死过往；后者负手于后，周身萦绕的冷寂气场，却在与叶桦的对视中悄然松动。三年之约，终至兑现时刻。
叶桦并未拔剑，只是将九天神剑斜插在身前云海凝结的石阶上，剑穗随山风轻摆。“天门为证，”他声音沉稳，穿透山间流风，“今日我来，非为决战，只为解局。”
无面眉峰微挑，语气依旧淡漠：“何局之有？”
“你守的‘恒常’，是海潮的规律，还是不愿面对人心的借口？”叶桦首视着他，目光锐利却不咄咄逼人，“我求的‘大同’，是让天下人安身立命，而非以牺牲换暂时安宁。”
无面沉默良久，周身气流骤然紊乱。他想起黑潮中挣扎的百姓，想起叶桦身后十一位红颜眼中的坚定，更想起自己曾目睹的、人心在绝境中迸发的微光。“潮有定数，人无常心，”他声音微哑，却少了几分冰冷，“你要的大同，不过是镜花水月。”
“那便亲手将水月变成现实。”叶桦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微光流转的玉符，“这是我游历西方时，收集的各地百姓心愿凝结而成的‘同心符’。你看，人心虽杂，对安稳的渴望却从未变过——这便是最实在的‘恒常’。”
玉符光芒映照在无面眼中，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缓缓柔和。“你想如何？”
“天门主法，地门载物，人门藏心。”叶桦将玉符递向他，“你守海潮，我守人门，三门同力，既能镇住黑潮，更能为世间铺就大同之路。你信的‘恒常’，可化作海潮的屏障；我求的‘大同’，需借你之力稳固根基。”
无面看着那枚温热的玉符，又望了望叶桦眼中未灭的赤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自嘲，又似释然：“你倒会算计，让我从‘局外人’变成‘铺路石’。”
“是让我们都成为守护的人。”叶桦收回手，将九天神剑拔起，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你守潮，我拓路，各司其责，亦各遂其心。”
山风骤起，天门内的法则之力轰然涌动，却不再是此前的压迫感，反而化作两道气流，分别缠绕在叶桦与无面周身。叶桦身形微晃，却很快稳住，他能清晰感知到，法则之力并非要将他吞噬，而是在认可两人的约定。
“小叶。”他转头，望向云海深处。
苏小叶快步走出，眼中虽有担忧，却没有了此前的悲戚，她手中捧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叶桦常用的笔墨与一本泛黄的册子。“我把你的‘大同策’带来了。”
叶桦接过布包，指尖拂过册子上的字迹，眼中满是温柔：“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去纹川，从那里开始，一点一点建我们想建的世界。”
苏小叶用力点头，笑容明媚如晨光。
叶桦转身，与无面并肩而立，共同望向天门之外翻涌的黑潮。“海潮之事，便托付于你。”
无面颔首，周身气息陡变，冷寂中多了几分担当：“放心，有我在，黑潮寸步难行。”他抬手，神念化作一道无形堤坝，横亘在海天之间，黑潮撞击其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却再无法前进一步。
叶桦见状，握紧手中的九天神剑，转身向天门之下走去。苏小叶与随后赶来的十一位红颜快步跟上，众人的身影在云海中逐渐远去，却留下清晰的方向——那是通往人间烟火的路。
无面立于天门之巅，望着叶桦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掌心残留的玉符微光，眼中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温度。他守着海潮，也守着那未竟的大同之约。
数月后，纹川河畔。
修道院内，旋子和黑贝悠然自得，晒着太阳。叶桦正拿着笔墨在布帛上绘制城池规划图，苏小叶在一旁研墨，偶尔递过一块刚烤好的麦饼。不远处，十一位红颜正带领百姓开垦荒地、修缮房屋，孩子们的嬉笑声与耕牛的哞叫交织在一起，构成最鲜活的人间图景。
天门之上的无面，偶尔会将神念探向纹川，看着那片土地上日渐升腾的烟火气，嘴角会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守着冰冷的海潮，却也见证着人间的温暖生长。
天门风声依旧，却不再是时代落幕的寂寥，而是新篇开启的序章。叶桦的大同之路虽长，却己在脚下铺开；无面的孤独守望，也因一份共同的约定，有了别样的意义。
遥远的纹川，那盏曾被人传说的灯火，如今化作了万千人家的烛火，在夜里连成一片星海——那是人心凝聚的光，是大同世界正在萌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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