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工实验室的窗户没关严，风裹着校外修车铺的机油味飘进来，落在林野面前的实验台上。台面上摆着台锈迹斑斑的三相异步电机，外壳掉了块漆，露出里面暗黄的金属，像块没擦干净的旧铁。讲台上，李老师捏着本卷边的教案，指尖在泛黄的电路图上划：“短路保护不是瞎接，得找准过载电流节点，不然电机烧了，你们赔得起？” 后排传来几声稀拉的笑，有人把手机藏在课本下刷视频，有人趴在桌上补觉——职校的电工课，对大多人来说不过是混学分的差事。林野却没走神，他手里捏着根剥好的铜线，眼神盯着电机的接线端子，前两章的画面却在脑子里转：黄毛抢钱时的嗤笑、母亲被攥红的手腕、父亲蹲在地上捡馄饨皮的背影，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 “林野，你上来接这个短路保护电路。”李老师突然点他名，语气里带着点期待。班里瞬间静了些，有人抬头看过来——林野平时话少，但动手活总比别人快半拍。他放下铜线走上去，指尖刚碰到接线柱，就想起上周帮父亲修小吃摊的灯：火线零线接反了总跳闸，他摸着旧电线试了两次就找对了问题，那时父亲还说“你这手比我巧”。 剥线钳咬断绝缘皮的声音很轻，林野捏着铜线往端子里塞，动作稳得没晃一下。李老师凑过来瞧，看见他把过载保护器的线接在主回路前端，又用绝缘胶带缠得整整齐齐，忍不住点头：“不错，比我教过的往届学生都熟练，知道先保主回路，动手能力是真强。” 这话落在林野耳朵里，却没让他高兴。他盯着电路图上标红的“短路节点”，突然想起昨天路过青虎帮收点时，瞥见那间废弃门面的墙上挂着个旧配电箱——柜门没关严，露出里面乱拉的电线，像团没梳好的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铁骨狼途 要是把那配电箱的线路弄短路，不就断电了？黄毛他们没了灯，还怎么在里面待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野的指尖猛地顿了一下，铜线尖戳到了指腹，渗出血珠。他赶紧把血擦掉，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用短路搞破坏，算不算犯法？可黄毛抢钱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犯法？他看着实验台上的电机，想起母亲藏在围裙里的五块钱，想起父亲被推倒时撞在炉子上的背影——忍了两次，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或许技术，真能成护着家里的武器。 “发什么呆？接完了就下去。”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走神。林野赶紧把最后一根线接好，按下电源开关，电机嗡嗡转起来，过载保护器的灯亮着绿灯，没出一点错。全班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他却没回头，径首走回座位，坐下时手还在抖——刚才的念头太冒险，可一想到家里的小吃摊，又觉得这冒险或许值得。 下课铃响，同学们一哄而散。林野没走，他蹲在实验台边，假装整理工具，偷偷把从电机上拆下来的旧保险丝塞进兜里——这保险丝细，容易烧断，要是真要弄短路，说不定用得上。李老师收拾教案路过，看见他还在忙活，叹了口气：“这电机快报废了，别琢磨了，职校生就算技术好，以后也大多是去工厂拧螺丝，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野没应声，只是攥紧了兜里的保险丝。李老师说的是职校的“软肋”——教的技术够糊口，却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可他不想就这么认了，他摸了摸口袋里老周给的旧电工钳，又看了眼实验台上的电路图，心里那点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或许课本上的短路原理，真能变成对抗黄毛的办法。他站起身，往校门口走，风还在吹，机油味依旧呛人，可他的脚步，比来时沉了些，也坚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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