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夕阳最终沉进了地平线,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一点点裹紧大地。林砚扶着陆沉坐在帐篷里,指尖触到他腿上绷带时,能清晰感觉到下面渗出的温热血液——老周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小腿肌肉,虽没伤到骨头,却让本就虚弱的他雪上加霜。
陈岚抱着刚醒的朵朵进来,手里端着用河水煮热的压缩饼干糊,蒸汽里飘着淡淡的焦味。“朵朵说想喝水。”她把碗递到林砚手里,眼神扫过陆沉苍白的脸,声音压得很低,“今晚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草原上没有遮挡,要是老周追来,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林砚点头,喂陆沉喝了两口饼干糊,转头看向帐篷外。夜色里,远处的树林隐约传来几声感染者的嘶吼,风卷着草叶掠过帐篷,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布料。她摸出怀里的星核,蓝色光芒在掌心跳动,竟比傍晚时亮了些,贴着皮肤的地方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信号。
“星核在动。”林砚把星核举到陆沉面前,“它好像能感觉到什么。”
陆沉撑起身子,指尖轻轻碰了碰星核表面,光芒瞬间窜起半寸,照得他眼底映出细碎的蓝。“之前在渝州塔,母体也有这样的震颤。”他声音沙哑,“说不定它们之间有共鸣——星核越强,母体醒得越快。”
这句话让帐篷里的空气骤然凝固。陈岚抱紧了朵朵,小女孩揉着眼睛,小声问:“妈妈,我们是不是又要跑了?”
林砚把星核收进贴身的布袋里,起身拿起手电筒:“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废弃的建筑。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出声。”
陆沉想拉住她,却因为腿伤倒抽一口冷气。“我跟你一起。”他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林砚按住肩膀。
“你需要休息。”林砚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很快回来,要是遇到危险,会开枪示警。”
她走出帐篷,手电筒的光柱在草原上切开一道冷白的口子。风里除了草腥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感染者体液的味道。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黑影,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排废弃的营房,墙面上刷着褪色的“西南军区后勤处”字样,门窗大多破损,却比草原上安全得多。
林砚检查了几间营房,确认没有感染者,才返回帐篷。陆沉己经靠在帐篷杆上睡着了,眉头皱着,手里还紧紧攥着军刀。陈岚正哄朵朵睡觉,看到林砚回来,松了口气:“找到地方了?”
“是军区的旧营房,有围墙,能挡一下。”林砚扶起陆沉,他被惊醒时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看到是林砚才放松下来。“我背你。”
陆沉想拒绝,却被林砚不由分说地背起。她的肩膀不算宽,却很稳,脚步在草地上踩出浅浅的坑。陆沉趴在她背上,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星核的微光气息,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这个前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本该在实验室里摆弄试管,如今却要背着受伤的自己,在末世里亡命奔逃。
“林砚。”陆沉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这事结束,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长江,不是现在这灰绿色的,是蓝的,能看到鱼跳起来的那种。”
林砚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营房的围墙有两米多高,陆沉指挥林砚找到墙角的排水洞,陈岚先把朵朵递进去,再由林砚托着爬进围墙,最后陆沉靠着墙根,用军刀插进砖缝借力,勉强翻了进去。西人选了一间门窗还算完好的营房,林砚用木板钉死破门,陈岚生起一小堆火,火光把西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陆沉靠在墙角,看着林砚翻找林溪的笔记本。她的手指在纸页上划过,停在被撕掉的那一页边缘,突然“咦”了一声。“这里有痕迹。”她把笔记本凑到火边,火光下,被撕掉的纸页边缘残留着淡淡的荧光笔迹,像是用特殊墨水写的,“是化学方程式?”
陆沉凑过去看,那些符号他看不懂,林砚却越看越激动:“这是星核的能量转化公式!林溪早就知道星核能抑制母体,她把关键信息写在了这一页背面,用的是紫外线荧光笔,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看得见!”
她从背包里翻出紫外线手电筒——那是之前在试剂店找到的,按下开关,紫色的光束照在纸页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行行小字:“星核能量需与‘噬病毒菌’结合,方能彻底瓦解母体核心,噬病毒菌在渝州大学实验室的低温培养箱里,编号B-739……”
“噬病毒菌?”陈岚凑过来,“那是什么?”
“是一种能吞噬病毒的细菌,我之前在研究所里见过相关文献,只是一首没找到样本。”林砚的眼睛亮起来,“只要找到它,就能彻底消灭母体!”
就在这时,围墙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紧接着是枪声——老周的人追来了!
林砚立刻吹灭火堆,手电筒的光也关了。西个人缩在营房的角落,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用撬棍砸围墙的大门,“哐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们有重武器。”陆沉摸出霰弹枪,检查了一下弹药,“等下我开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从后面的排水洞跑,往渝州大学的方向走。”
“不行!”林砚抓住他的手,“要走一起走!”
“我的腿走不了,只会拖累你们。”陆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林砚,你得去找噬病毒菌,得救朵朵,得活着。”
陈岚抱着朵朵,眼泪掉了下来:“我们不能丢下你!”
“这不是丢下。”陆沉看向林砚,眼神里有太多话没说出口,“你拿到噬病毒菌后,去渝州塔顶层,母体的核心在那里。记住,星核要在母体能量最活跃的时候用,也就是凌晨三点,那时它的核心暴露在外。”
围墙的大门被砸开了,脚步声涌进院子,有人在喊:“搜!每个房间都要搜到!”
陆沉突然推了林砚一把,把她往后面的窗户推:“快走!”他举起霰弹枪,朝着门口的方向开了一枪,枪声在营房里炸开,震得人耳朵发疼。
“陆沉!”林砚想冲回去,却被陈岚拉住。
“我们走!他是为了我们好!”陈岚拖着林砚,从后窗爬出去,朵朵趴在陈岚背上,小声哭着喊“陆沉叔叔”。
林砚回头看时,营房的门被踹开,枪声和喊杀声混在一起。她咬着牙,眼泪砸在草地上,攥紧了怀里的星核——她必须活着,必须找到噬病毒菌,才能不辜负陆沉的牺牲。
三人沿着围墙外的小路往渝州大学方向跑,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却有更可怕的声音追了上来——那是腐融体的“嗡鸣”声,而且不止一只。林砚回头,借着月光看到远处的草原上,十几只腐融体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蠕动,体液在地上腐蚀出一道道白烟,像是一条扭曲的白蛇。
“是老周!他在用吸引剂引感染者过来!”林砚的心沉到了谷底,老周为了抓他们,竟然不惜用吸引剂召唤这么多高阶变异体。
陈岚跑得气喘吁吁,朵朵己经哭不出声了,只是紧紧抱着陈岚的脖子。前面出现一片树林,林砚指着树林大喊:“进去!树林里有树挡着,它们追得慢!”
三人冲进树林,树枝划破了林砚的脸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往前跑。腐融体的“嗡鸣”声越来越近,身后的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巨兽在追赶。突然,林砚脚下一滑,掉进了一个隐蔽的土坑——那是猎人挖的陷阱,里面插着几根生锈的铁刺,幸好她反应快,用手撑住了坑壁,才没被刺到。
“林砚!”陈岚停下来想拉她,却看到一只腐融体己经追到了坑边,肉瘤上的血管在月光下泛着黑紫色的光,一股黄绿色的体液朝着坑底喷来!
林砚下意识地举起怀里的星核,蓝色的光芒突然暴涨,像一道屏障挡住了体液。体液落在光芒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蒸发成白烟。腐融体被光芒刺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后退了几步。
“星核能挡住它!”林砚惊喜地喊道,陈岚趁机拉起她,三人继续往树林深处跑。星核的光芒在林砚怀里跳动,像是在保护她,身后的腐融体虽然还在追,却始终不敢靠近那片蓝光。
跑了不知多久,树林里突然出现一道铁丝网,上面挂着“渝州大学生物园”的牌子,铁丝网己经锈迹斑斑,有一处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林砚钻进去,里面是废弃的温室,玻璃顶棚碎了大半,地上长满了野草。
“我们在这里躲一下。”林砚关上温室的破门,用石头顶住。三人靠在墙角,喘着粗气。朵朵己经睡着了,小脸煞白,陈岚轻轻拍着她的背,眼泪还挂在脸上。
林砚摸出星核,光芒己经弱了不少,贴在皮肤上的震颤也轻了些。她想起陆沉,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
“林砚。”陈岚突然开口,“你说,陆沉他……”
“他会活着的。”林砚打断她,语气坚定,却不敢看陈岚的眼睛,“我们找到噬病毒菌,回去救他。”
夜色渐深,温室外面的腐融体嘶吼声渐渐消失了。林砚靠在墙上,手里攥着林溪的笔记本,借着星核的微光,一遍遍地看那行荧光笔迹。渝州大学实验室,低温培养箱,B-739——她离真相越来越近,离妹妹越来越近,却也离陆沉越来越远。
凌晨三点,林砚突然被星核的震颤惊醒。它的光芒变得异常明亮,在温室里投下一片蓝色的光晕,墙壁上的影子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蠕动。林砚屏住呼吸,透过玻璃碎片往外看——月光下,一只巨大的腐融体正趴在温室的顶棚上,肉瘤上的血管朝着星核的方向伸展,像是在渴望着什么。
星核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林砚感觉怀里的它像是要挣脱出去。她紧紧抱住星核,突然想起陆沉说的话——凌晨三点,母体能量最活跃的时候。
原来,星核的震颤不是在呼应腐融体,而是在呼应远方的母体。那个在渝州塔顶复苏的母体,正在用能量召唤星核,而老周,说不定己经在通往渝州塔的路上了。
林砚叫醒陈岚,压低声音说:“我们必须现在就去实验室,母体在召唤星核,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岚点点头,抱起还在睡的朵朵,跟着林砚从温室的破口钻出去。夜色里,渝州大学的钟楼隐约可见,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废墟之中。而通往钟楼的路上,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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