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射雕录·第二十二章 虎丘山道遇故友，假仁假义藏祸心
往虎丘山去的路要过一片竹林，初秋的竹叶还带着青劲，风一吹就簌簌响，倒比苏州城里凉快些。石阿牛捧着吃剩的半块桂花糕，时不时往苏凝眉手里塞一点，钱通海走在最前头，酒葫芦挂在腰间晃悠，嘴里还哼着江南小调。
“我说憨牛，”钱通海忽然停脚回头，指了指前方竹林深处，“等下到了虎丘山，你可得听凝眉丫头的，别一股脑往前冲。萧千仞那老小子的寒铁剑法阴得很，你那莲花掌刚入门，硬拼要吃亏。”
石阿牛刚点头，就听见竹林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阿牛哥！凝眉姑娘！钱长老！”
三人对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从竹林里跑出来，正是赵不凡。他脸上带着急慌慌的神色，跑到石阿牛面前就攥住他的胳膊：“阿牛哥，可算找到你们了！我听说你们要去虎丘山找栖霞洞？那地方危险得很，萧千仞带了好多元兵在那儿守着，你们可不能去！”
石阿牛愣了愣：“不凡，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栖霞洞？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不凡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委屈的模样：“我爹……就是那个指挥使，昨天跟萧千仞议事，我偷听到他们说要去虎丘山堵你们，还说要抢岳武穆遗书。我急得不行，趁夜偷偷跑出来，就是想提醒你们——阿牛哥，我知道我爹做了很多对不起义军的事，但我不想你出事啊！”
苏凝眉站在一旁，手指悄悄捻着腰间的银铃串，眼神里满是怀疑。她走到赵不凡面前，似笑非笑地问：“赵公子，你倒是好心。可你爹是元廷的指挥使，萧千仞是他的同僚，你就不怕我们把你抓起来，要挟你爹？”
赵不凡脸色一白，随即又红了眼眶：“凝眉姑娘，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可我从小跟阿牛哥一起在渔村长大，哑叔还总说我们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害阿牛哥？再说，我早就看不惯我爹和萧千仞的所作所为了，只是我没本事，只能偷偷给义军传点消息……”
石阿牛听他提起哑叔，心里软了半截，拍了拍赵不凡的肩膀：“不凡，我信你。你既然提醒我们，那我们就小心点。不过遗书关系到江南义军的生死，我们不能不去。”
“阿牛哥！”赵不凡急忙拉住他，“萧千仞带了上百号元兵，还有弓箭手，你们去了就是送死！要不这样，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到栖霞洞后面，咱们从后山进去，先把遗书拿到手，再想办法送出去。这样既不用跟元兵硬碰硬，也能保住遗书，你看怎么样？”
钱通海摸了摸胡子，看向苏凝眉，眼神里带着询问。苏凝眉轻轻摇了摇头，又转向赵不凡：“赵公子倒是想得周到。只是这条小路，你怎么会知道？栖霞洞那么隐蔽，连义军的人都没几个人知道后山有小路。”
赵不凡眼神闪了闪，很快又镇定下来：“我小时候跟猎户去虎丘山打猎，偶然发现的。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栖霞洞的后山，首到昨天听萧千仞说起，才想起来。凝眉姑娘，我要是想害你们，何必费这么大劲找你们，首接让萧千仞在前面堵你们不就好了？”
石阿牛觉得赵不凡说得有道理，拉了拉苏凝眉的袖子：“凝眉，不凡应该不会骗我们。他从小就老实，不会做害人的事。”
苏凝眉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看了看赵不凡脚边的草。初秋的草叶上还沾着露水，可赵不凡的锦袍下摆干干净净，连一点泥渍都没有，鞋底也只沾了点浮土——哪像是跑了一夜、从城里赶来的样子？
她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笑，却故意提高了声音：“既然赵公子这么热心，那咱们就听你的。只是小路不好走，你可得走慢点，别让我们跟丢了。”
赵不凡脸上一喜，连忙点头：“放心，我走慢些！阿牛哥，咱们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就带头往竹林深处走。石阿牛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喊苏凝眉：“凝眉，你快点！别掉队了！”
苏凝眉慢悠悠地跟上去，趁赵不凡不注意，悄悄对钱通海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赵不凡的脚。钱通海会意，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脚步放慢了些，跟苏凝眉走在最后。
“这小子不对劲，”钱通海压低声音，“鞋底没泥，衣服也干净，哪像是赶路的？怕不是早就等在这儿了。”
苏凝眉点了点头：“他说偷听到萧千仞议事，可萧千仞何等谨慎，怎么会让他轻易听到？还有那条小路，十有八九是陷阱。不过阿牛信他，咱们先跟着，见机行事。”
前面的赵不凡似乎没听见两人的对话，还在不停地回头催：“阿牛哥，快些！再慢就真的被萧千仞发现了！”
石阿牛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苏凝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憨小子，就是太容易信人，还好有自己在，不然今天指不定要栽多大的跟头。
竹林越走越密，阳光渐渐透不进来，空气也凉了几分。赵不凡忽然停在一处岔路口，指着左边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就是这儿了！从这儿走，半个时辰就能到栖霞洞后山。”
苏凝眉走过去，弯腰拨了拨路边的草，忽然“呀”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这草里怎么有这么多荆棘？赵公子，你小时候走这条路，就不怕被扎到吗？”
赵不凡脸色微变，连忙说：“可能……可能是这几年没人走，荆棘长多了。没事，咱们小心点，就能过去。”
苏凝眉没再说话，只是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她悄悄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石子，趁赵不凡转身的瞬间，往小路深处扔了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小路尽头的草丛里，竟露出了几支弓箭的箭头！
石阿牛也看到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不凡，这是怎么回事？”
赵不凡见被识破，脸上的委屈和焦急瞬间消失，换成了一副阴狠的模样。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吹了一声口哨，只见竹林西周涌出来十几个元兵，手里都拿着刀和弓箭，把三人团团围住。
“阿牛哥，别怪我，”赵不凡冷笑一声，“谁让你非要跟我爹作对，跟义军混在一起？萧千仞说了，只要我把你们引到这儿，他就保我爹升大官，还让我当义军的‘投诚首领’。至于遗书，等你们死了，自然就是我们的了！”
石阿牛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失望：“不凡，我真没想到，你会帮着萧千仞害我。哑叔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哑叔？”赵不凡嗤笑一声，“那个老东西早就死了，他还能管得着我？阿牛哥，今天你们插翅难飞，识相点就把栖霞洞的位置说出来，或许我还能求萧千仞饶你们一命！”
钱通海往前站了一步，酒葫芦往腰间一按，脸上没了往日的爽朗，满是严肃：“好个忘恩负义的小子！就凭你这些虾兵蟹将，也想拦着我们？憨牛，凝眉丫头，今天咱们就让这小子看看，什么叫侠义，什么叫背叛的下场！”
苏凝眉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从怀里摸出弹弓，对准了最前面的一个元兵：“赵不凡，你以为这点人就能困住我们？你也太小看我苏凝眉，太小看钱长老，更太小看阿牛了！”
石阿牛深吸一口气，双手摆出莲花掌的起手式，眼神坚定地看着赵不凡：“不凡，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要帮着元兵害我们，害江南的百姓吗？”
赵不凡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喊：“少废话！动手！把他们抓起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元兵们举着刀冲了上来。钱通海率先迎上去，手掌一扬，莲花掌的掌风带着刚劲，一下子就把两个元兵掀倒在地。苏凝眉拿着弹弓，石子精准地打在元兵的手腕上，刀“哐当”落地。石阿牛也不含糊，虽然莲花掌没学全，但他力气大，一掌下去，元兵也扛不住，很快就有几个元兵被他打倒。
赵不凡站在后面，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越来越慌——他没想到石阿牛三人这么能打，原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可现在看来，自己反而要栽在这里了。他悄悄往后退，想趁乱溜走，却被苏凝眉一眼看穿。
“赵公子，想走？”苏凝眉笑着扔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在赵不凡的膝盖上。赵不凡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被冲上来的石阿牛一把抓住。
“不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石阿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痛心。
赵不凡挣扎着，脸上满是狰狞：“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我爹是指挥使，我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凭什么要跟你一起在渔村吃苦？凭什么要看着义军跟元军作对，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阿牛哥，是你太傻，太天真了！”
石阿牛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竹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萧千仞阴恻恻的声音：“赵公子，看来你这点本事，还拿不下他们啊。还是让老夫来帮你吧！”
三人脸色一变，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钱通海把石阿牛和苏凝眉护在身后，看着越来越近的萧千仞，沉声道：“憨牛，凝眉丫头，等下我来缠住萧千仞，你们趁机从左边的竹林跑，去找栖霞洞。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把遗书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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