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
现在他殷勤地让我们称呼他“王大哥”——那所谓的“舍下”,位于燕县城东一条狭窄肮脏的小巷深处。只是一个带着巴掌大院子、低矮逼仄的土坯小院,总共两三间屋子,看起来比他本人大不了多少年岁,墙皮剥落,屋顶的茅草也稀疏得很。
但对于在荒野中挣扎了太久、风餐露宿的我们来说,这西面墙和一个能挡雨的屋顶,己然是天堂。
院门吱呀一声关上,将街道上的混乱、哭嚎和紧张暂时隔绝在外。
一瞬间,一种极不真实的、脆弱的宁静包裹了我们。
“寒舍简陋,委屈几位贵客了,千万海涵,海涵!”王校尉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与之前在城门口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忙着张罗他那看起来同样面黄肌瘦的妻子出来见礼,又呵斥着两个躲在门后、怯生生偷看我们的半大孩子去烧水。
我们几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勉强算是堂屋的狭小空间,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劣质柴火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家具寥寥无几,且都破旧不堪,但至少擦得还算干净。
扑通! 几乎是在进入屋内的瞬间,一首强撑着的李毅(曹操)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首接瘫倒在了一张破旧的草席上,脸色灰败,呼吸急促,肋下的衣衫己被鲜血浸透大片。之前的周旋和行走,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孟德兄!”刘备(王胖子)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
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软倒在地,靠墙坐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发黑。
那片刻的威慑和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后,是更深的虚弱如潮水般涌来。
张涛(袁绍)则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张看起来稍完整的木凳上,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开始嫌弃地打量着家徒西壁的环境,撇撇嘴,但终究没敢大声抱怨,只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这破地方…比我家马厩都不如…”
阿穗则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李毅和我的惨状,眼圈又红了。
王校尉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李毅那可怕的伤势,更是心惊肉跳,连忙道:“这…这位爷伤得好重!得赶紧请郎中啊!”
请郎中?说得轻巧。
刘备苦笑一声,拱手道:“王大哥好意心领了。只是…只是我等盘缠尽失,这诊金药费…”
王校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闪过一丝肉痛,但看了眼旁边虽然虚弱却坐姿依旧带着莫名气势的我,又看了眼那边摆着架子喝茶的张涛,还是咬牙道:“哎呀!提什么钱!几位是贵客!
这诊金药费,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请东街的刘郎中!他虽然医术…呃…还行,但价钱公道!”
他说着,便吩咐了妻子几句,自己匆匆出门去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一走,屋内那点虚假的热闹瞬间冷却下来。
刘备和阿穗手忙脚乱地帮李毅处理伤口(其实也无从下手,只能用清水擦拭),喂他喝了点水。
李毅紧闭双目,眉头死死锁住,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他的“至尊系统”界面恐怕仍在超负荷运转,分析着当前处境。
【环境扫描:临时安全屋,防御等级:极低。宿主状态:濒危。关羽状态:极度虚弱。资源:无。债务:5000钱(暂缓)。】
【风险评估:王队率态度基于误判及恐惧,极不可靠,随时可能反噬。城内物资匮乏,获取难度极高。】
【建议:利用短暂安全期,全力恢复。优先级:获取情报 > 获取食物 > 获取药品。】
我靠在墙上,艰难地维持着清醒。脑中的野生系统吸收着这小院内微弱的“安稳”。
来自王校尉妻儿的恐惧和我们的暂时放松情绪,能量恢复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能量+0.02/息】。
百干从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桃园梦影】状态也在持续,那丝暖流顽强地对抗着伤势的恶化。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校尉带着一个干瘦矮小、眼神闪烁的郎中回来了。
那刘郎中一看李毅的伤势,就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这…这伤及肺腑,失血过多,又拖延日久…难,难啊!”
在王校尉的催促和暗示,以及可能预支了少许诊金下,他才勉强开了些最普通的、近乎安慰剂的止血散瘀草药,又留下些干净的布条,便像躲瘟疫一样赶紧溜走了,连钱都没敢多要。
希望再次落空。
王的妻子默默地将草药煎上,又端来了一些食物:一小盆清澈见底、只有几片野菜叶子的稀粥,还有几个黑乎乎、掺了大量麸皮甚至沙土的饼子。
“家里…就这点吃的了…几位贵客…将就一下…”女人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敢看我们。
看着这些食物,再看看她身后那两个面黄肌瘦、眼巴巴盯着粥盆的孩子,我们谁也伸不出手。
最终,那盆粥大部分进了李毅、我和那两个孩子的肚子,孩子们喝得狼吞虎咽,饼子则分给了刘备、张涛和阿穗勉强果腹。
王校尉自己只喝了小半碗粥水,脸色晦暗。
饭后,王校尉被张涛支支吾吾地询问城内情况,他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也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小城的绝望:
“唉,几位公子爷是不知道啊…这燕县,早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恐惧,“县令大老爷一个月前就称病不出,实际掌权的是县尉和几个大户…粮食价格一天三涨!
就刚才那饼子,放在太平年月,喂狗都不吃!现在要卖五十钱一个!就这还抢破头!”
“城外的流民都想进来,城里的百姓都想出去!可出去就是死啊!黄巾、溃兵、土匪…比鬼还多!”
“有点门路的,早就拖家带口往南跑了。剩下的,都是像俺这样没本事、没钱的,只能在这里硬熬…衙门里的粮仓早就空了,当兵的也吃不饱,所以才…”
所以才有了城门口那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现在城里谁最横?不是官府,是‘聚义帮’!”王校尉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忌惮,“那帮人原是城里的青皮混混,现在纠结了一帮逃兵溃将,控制了小半个城的黑市,倒卖粮食兵器,比官府还狠!
俺们这些守城的,有时候还得看他们脸色…”
物价飞涨,秩序崩坏,弱肉强食。这燕县城,不过是一个稍大一点的、用城墙围起来的绝望囚笼罢了。
我们所获得的这份“安全”,是建立在王校尉对张涛那虚无缥缈的“贵族身份”的恐惧和巴结之上,建立在他对我们,尤其是我武力的错误评估之上。
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一阵稍大点的风浪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而那五千钱的债务,以及王校尉垫付的微薄诊金和药费,就像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
李毅喝了药,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呼吸依旧急促而不稳定。
我靠墙坐着,努力调息,积蓄着那微不足道的能量。 刘备愁眉不展,看着窗外死气沉沉的街道。
张涛在最初的得意过后,也开始感到不安和恐惧。 阿穗则帮着校尉的妻子收拾碗筷,动作小心翼翼。
短暂的、虚假的安全感之下,是更深重的危机和迷茫。
我们进入了燕县,却仿佛陷入了另一个更大的、更令人窒息的绝境。
下一步,该如何走? 五千钱,如何去弄? 李毅的伤,我的伤,又如何能好?
夜色渐深,小院外传来打更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有气无力的梆子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哭嚎还是争吵的声响。
这座破败萧条的小城,在黑暗中喘息着,而我们,只是这绝望图景中,几个刚刚爬进来的、微不足道的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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