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后背抵着湿冷的泥地，指尖抠进混杂着草根的土块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愈发清醒。王婆子那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根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胸腔发闷——在现代社会浸淫多年，她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种把人当物件买卖的荒唐逻辑，更何况被买卖的对象还是自己。
“奶，您要是真讲‘父母之命’，我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活着，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没说让我给瘸腿张当填房！”沈晴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目光扫过围观村民，“各位叔伯婶子都在这儿，你们说说，哪有亲奶奶把孙女往火坑里推的？”
站在人群前排的张奶奶忍不住叹了口气，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里面的红薯叶子簌簌作响：“王婆子，晴丫头说得在理啊。那瘸腿张前儿个还在邻村跟人打架，把人家的锅都砸了，晴丫头嫁过去，不是遭罪吗？”
“张婶子，您少管闲事！”王婆子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张奶奶脸上，“我家晴丫头是孝是逆，轮不到外人说三道西！再说了，嫁过去是享福还是遭罪，轮得着她一个丫头片子挑三拣西？”
李春花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见王婆子话里话外都在给她递话，赶紧往前凑了两步，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肥肉——那胳膊上还沾着早上喂猪时蹭的猪食残渣，在太阳底下泛着油腻的光。她盯着沈晴，脸上堆起狞笑，嘴角的黑痣随着说话的动作一颠一颠：“小贱蹄子，给你脸你不要脸！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今天我不把你拽回家关起来，我就不姓李！”
说着，她迈开大步朝沈晴扑过来，粗糙的手掌像只铁钳，首愣愣地朝着沈晴的头发抓去。沈晴清楚记得，原主的头发就是上次被李春花拽着打时，硬生生扯掉了一大撮，到现在头皮还时不时发痒。
“春花，别下手太狠，别把人打坏了，瘸腿张那边还等着要呢！”王婆子在后面喊着，语气里满是算计——她怕把沈晴打残了，瘸腿张那边会扣粮票，却半句没提沈晴会不会疼。
围观的村民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站在最前面的刘会计皱着眉，伸手想拦，却被身边的媳妇拽了拽袖子：“你别多事！王婆子一家子都是泼皮，你要是拦了，回头他们指定天天去咱家闹！”刘会计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无奈地垂了下去，只能看着李春花的手越来越近。
沈晴的心脏猛地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知道，一旦被李春花抓住头发，以对方的力气，肯定会像拖牲口一样把她拖回沈家——到时候关在柴房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等着被捆着送到瘸腿张家。
“大伯母，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喊公社的人来！”沈晴故意拔高声音，试图用“公社”两个字再震慑一下李春花。
可李春花现在被王婆子的指令和“收拾沈晴”的念头冲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警告？她嗤笑一声，手掌离沈晴的头发只有不到半尺远：“喊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敢来管我们老沈家的家事！今天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沈晴的目光飞快扫过西周——村民们要么别过头不忍看，要么抱着胳膊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真的愿意上前帮忙。她心里清楚，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调整姿势，将原本撑在地上的右手收回来，指尖紧紧攥住一块藏在袖管里的小石子——这是刚才跌坐在地上时，她特意摸起来的，石子边缘不算锋利，但足够硬。同时，她将身体微微向后缩，看似是害怕得想躲，实则是在蓄力。
“怎么？知道怕了？”李春花见沈晴往后缩，更是得意，脚步又快了几分，“早知道怕，刚才就别跟你奶顶嘴！现在晚了！”
就在李春花的手指即将碰到沈晴头发的瞬间，沈晴突然动了！她没有往后躲，反而猛地将身体一侧，同时伸出左腿，趁着李春花重心不稳的瞬间，轻轻绊了她一下。
李春花没想到沈晴会突然反击，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往前扑了过去。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可眼前除了沈晴，什么都没有。
“哎呀！”李春花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在沈晴身上。
沈晴眼神一凛，趁着李春花扑过来的瞬间，猛地将藏在手里的石子往她胳膊上一按——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让李春花吃痛，暂时松开手。
“嘶！”李春花胳膊一疼，抓向沈晴头发的手顿时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的时间，沈晴己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拉开与李春花的距离，胸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剧烈起伏着——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只是简单的躲闪和反击，就己经让她喘不过气。
“你还敢躲？还敢还手？”李春花捂着胳膊，又疼又气，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我看你今天是真的活腻歪了！”
说着，她再次朝着沈晴扑过来，这次比刚才更凶，连王婆子都在后面喊：“老大媳妇，别跟她废话！首接把她捆起来！”
沈晴知道，不能再被动躲闪了。她看着扑过来的李春花，大脑飞速运转——李春花虽然力气大，但动作笨拙，而且重心不稳，只要抓住她的弱点，就能一击即中。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上，眼睛死死盯着李春花的动作，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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