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捂着脸愣在原地，脸上的灼热感像火炭似的烧得她脑子发懵。周围的寂静比刚才那一巴掌更让她难堪——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有同情，有嘲讽，还有人偷偷用袖口挡着嘴笑。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一个小辈当众扇了耳光，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啊——我跟你拼了！”李春花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一把推开想拉她的王婆子，张牙舞爪地朝着沈晴扑过去，“小贱蹄子！你敢打我！我今天非撕烂你的脸，让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她扑过来的架势又凶又急，胳膊上的肥肉随着动作晃悠，溅起的泥点差点甩到旁边围观的村民身上。站在前排的张奶奶吓得赶紧往后躲，嘴里还不停劝着：“春花，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
沈晴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扑过来的李春花，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狠劲。就在李春花的手即将碰到她衣领的瞬间，沈晴突然抬起手，厉声喝道：“你敢再动一下！”
这声喝止像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李春花的动作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离沈晴不到半尺的地方。她看着沈晴那双淬了冰的眼睛，心里突然窜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这眼神太吓人了，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丫头该有的眼神，倒像是那种经历过大风大浪、连死都不怕的人。
沈晴往前迈了一小步，微微仰着头，目光扫过李春花，又落到脸色铁青的王婆子身上，最后定格在周围的村民脸上。她故意提高声音，确保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各位叔伯婶子都在这儿看着，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谁要是敢强行把我绑去卖给瘸腿张，除非我死在这儿！”
她顿了顿，语气更重了几分，每个字都像锤子似的砸在人心上：“否则，就算我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到公社去！到时候我就跟公社的干部说，红旗大队的王婆子和李春花，为了给孙子换彩礼，要把亲孙女/侄女卖给老光棍，还想动手打人！我倒要看看，这买卖人口、逼死人命的罪名，谁能担得起！”
“逼死人命”西个字一出口，周围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可不是小事啊！逼死人命那是要被抓去劳改的！”
“王婆子也太糊涂了，为了点粮票，连人命都不顾了？”
“晴丫头这是真被逼急了，不然也不会说这种硬话。”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王婆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最害怕的就是“逼死人命”这西个字——去年邻村就有个老太太逼女儿嫁给傻子，结果女儿半夜投了河，最后老太太不仅被公社的人拉去游街批斗，还被全大队的人戳脊梁骨，连孙子娶媳妇都没人愿意给说
媒。她可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
“晴丫头，你别胡说！”王婆子赶紧上前一步，声音发颤，“我什么时候想逼死你了？我就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让你以后不受苦，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好归宿？”沈晴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把我嫁给一个快五十岁、还喜欢打老婆的瘸腿张，这叫做好归宿？奶，您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您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宝柱哥的彩礼？”
她这话正好戳中了王婆子的痛处。王婆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着嘴想反驳，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想拿沈晴换粮票给沈宝柱娶媳妇吧？
李春花也被“逼死人命”吓住了。她捂着脸，眼神里的凶气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她偷偷拉了拉王婆子的袖子，小声说：“娘，要不……这事就算了吧？万一真闹到公社去，咱们可就完了。”
王婆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心里又气又急——她也想算了，可现在骑虎难下，要是就这么认怂，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沈晴把她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她继续说道：“奶，大伯母，我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拿我换粮票给宝柱哥娶媳妇吗？可我也是人，不是你们用来换钱的物件！”
她转向周围的村民，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却更多的是坚定：“各位叔伯婶子，我爹走得早，我娘也不在了，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可我就算再难，也不会拿自己的一辈子去换那点粮票！今天我把话说明白了，我的婚事，谁也别想插手！谁敢再提让我嫁给瘸腿张，就别怪我豁出这条命，跟她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西个字，让王婆子和李春花的身体同时一颤。她们看着沈晴决绝的眼神，心里彻底慌了——她们是想拿捏沈晴，可没真想跟她拼命啊！
站在人群里的刘会计忍不住开口了：“王婶子，李嫂子，晴丫头说得在理。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你们这么逼她也不是办法。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是啊，王婶子。”旁边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中年妇女也附和道，“晴丫头这孩子命苦，你们就别再逼她了。再说那瘸腿张也不是什么好人，晴丫头真嫁过去，日子也过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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