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七日，石家庄西郊废弃砖厂。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张宝林站在雪地里，身后是二十多名手持砍刀、铁棍的手下。李建起凑近低语："宝林哥，都埋伏好了。只要赵大河露头..."
"闭嘴！"张宝林打断他，眼睛死死盯着厂房大门。腕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分，距离约定的八点还有十分钟。他握紧口袋里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他此行的目的——救出李梅和她腹中的孩子。
厂房深处，李梅被绑在椅子上，胶带封着嘴。隆起的腹部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冷汗浸湿了鬓发。赵大河蹲在她面前，匕首轻轻拍打她脸颊："别怕，很快就能和你男人团聚了。"
"呜呜..."李梅拼命摇头，泪水滑落。
"心疼了？"赵大河狞笑，"当年他断我兄弟手指时，可没手软！"他猛地站起，"时间到了！开门！"
生锈的铁门吱呀开启。张宝林独自走进厂房，手电光柱刺破黑暗。当光束照见李梅苍白的脸时，他心脏骤缩："梅子！"
"宝林..."李梅的呜咽被胶带闷住。
赵大河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五名壮汉："张老板，够胆！真一个人来？"
"放了她！"张宝林声音嘶哑，"我们的恩怨，别牵扯女人孩子！"
"孩子？"赵大河狂笑，"好啊！一命换一命！你死，她们活！"他扔出一把匕首，"自己动手，别逼我帮你！"
匕首落在雪地上，寒光刺眼。张宝林弯腰拾起，手指颤抖："我怎么信你？"
"你有的选吗？"赵大河揪住李梅头发，匕首抵住她脖颈，"我数三声！"
"一！"
张宝林握紧匕首，刀刃转向自己胸口。
"二！"
李梅疯狂摇头，泪水决堤。
"三！"
"砰！"枪声炸响！赵大河手腕爆出血花，匕首落地！几乎同时，厂房外喊杀声震天！李建起带人冲了进来！
"操！有埋伏！"赵大河的手下拔刀迎战。两拨人瞬间混战成一团！
张宝林扑向李梅，撕开胶带："没事了！我带你走！"
"小心！"李梅尖叫。张宝林回头，见赵大河左手持枪对准他！
"去死吧！"赵大河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李建起猛扑过来挡在张宝林身前！子弹穿透他肩膀，血花飞溅！
"建起！"张宝林目眦欲裂，拔枪还击！子弹擦过赵大河脸颊，打碎身后玻璃！
"保护宝林哥！"大强带人围过来。混战中，李梅被撞倒在地，痛苦蜷缩："宝林...肚子..."
"梅子！"张宝林抱起妻子，见她裤脚渗出血迹，"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想走？"赵大河躲在机器后狞笑，"今天谁也别想活！"他吹响哨子，厂房二楼突然冒出十多名枪手！
"有埋伏！撤！"李建起嘶吼。子弹如雨点般射下，两名手下当场毙命！
张宝林抱着李梅躲到水泥柱后。李梅脸色惨白，抓住他衣襟："孩子...保孩子..."
"坚持住！"张宝林双眼血红，举枪还击。混乱中，他看见赵大河正往侧门逃窜！
"大强！护住嫂子！"张宝林将李梅推给手下，提枪追去！
风雪呼啸的废料场，赵大河踉跄奔跑。张宝林紧追不舍："站住！"
赵大河回身开枪！子弹擦耳而过！张宝林扑倒还击，打中赵大河大腿！
"啊！"赵大河栽进雪堆，枪脱手飞出。张宝林冲上前，枪口顶住他脑门："为什么动我家人？！"
赵大河吐出血沫："你断我财路...害我兄弟...咳咳...张宝林...你不得好死！"
"下地狱说吧！"张宝林扣动扳机！
"咔嗒。"撞针空响——没子弹了！
赵大河趁机拔刀刺来！张宝林格挡不及，小臂被划开深口！剧痛激出凶性，他抓住赵大河手腕猛砸！指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啊！"赵大河惨叫。张宝林夺过刀，骑在他身上，刀尖悬在咽喉："说！谁指使你？！"
"指使？"赵大河狂笑，"孙副局长要你死！你挡太多人财路了！"
孙海！张宝林脑中轰鸣。保护伞要杀他？
"上路吧！"赵大河突然摸出备用枪！张宝林本能挥刀！
"噗嗤！"匕首捅进心窝！赵大河瞪大眼，枪从手中滑落。血沫从嘴角涌出："你...也活不..."
风雪吞没了最后的话。张宝林僵跪在雪地里，看着血在雪白中蔓延。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雪水。
"宝林哥！"李建起瘸着跑来，"嫂子大出血！必须送医院！"
张宝林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回厂房。李梅躺在血泊中，气若游丝。他抱起妻子冲向汽车："撑住！梅子！"
医院抢救室外，张宝林浑身是血，像尊雕塑般站着。李建起包扎着肩膀，低声说："兄弟们折了西个，赵大河的人全灭。警察马上会到..."
"闭嘴！"张宝林盯着手术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
门开了，医生摇头："孩子没保住。大人子宫破裂，以后...很难再孕了。"
张宝林眼前一黑，扶墙站稳："她...活着吗？"
"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静养。"
病房里，李梅面无血色。张宝林握住她冰凉的手："梅子..."
李梅抽回手，眼神空洞："孩子...没了？"
张宝林哽咽："我们还会有..."
"不会了。"李梅闭上眼，"你杀了赵大河？"
张宝林沉默。
"滚。"李梅声音轻得像叹息，"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张宝林跪在床边："梅子，我..."
"滚啊！"李梅抓起输液瓶砸来！玻璃碎裂，药水混着血滴落。
护士闻声赶来："先生请出去！病人不能激动！"
张宝林被推出病房。隔着玻璃，他看见李梅蜷缩痛哭，肩膀剧烈颤抖。他抬手想敲门，却看见掌心未干的血迹——赵大河的血。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李正刚带着警察出现："张宝林！西郊砖厂发生命案，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张宝林抹了把脸，恢复冷峻："李队长，我是受害者家属。我妻子被绑架，刚流产。"
李正刚扫过他染血的外套："现场发现多具尸体，包括赵大河。有目击者看到你出现在那里。"
"赵大河绑架我妻子，我正当防卫。"张宝林镇定道，"律师马上到。现在，我要看我妻子。"
李正刚盯着他："我们会查清真相。"他示意手下，"保护现场，等法医。"
张宝林回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昏睡的李梅。手机震动，是李建起短信："孙副局长要见你，老地方。"
张宝林回复："让他等着。"
深夜，张宝林来到郊外农家院。孙海坐在炕上，脸色阴沉："赵大河死了？"
"正当防卫。"张宝林坐下，"他绑架我妻子。"
"放屁！"孙海拍桌，"你杀了他！还杀了七个手下！"
张宝林冷笑："孙局心疼了？赵大河不是你养的狗吗？"
孙海眯起眼："张宝林，别太狂。我能扶你，也能废你！"
"废我？"张宝林凑近，"赵大河死前说，是你指使他杀我。你说，这话要是传到纪委..."
孙海脸色骤变："你想怎样？"
"两件事。"张宝林竖起手指，"一，压下赵大河案子。二，把南二环项目给我。"
"你！"孙海气得发抖，"胃口不小！"
"孙局，"张宝林微笑，"赵大河给你的北京房产，我双倍补偿。以后，我比赵大河更懂事。"
孙海沉默良久，咬牙道："最后一次！"
离开农家院，张宝林在雪地里呕吐不止。他扶着树干，看着呕吐物里的血丝——赵大河的血仿佛还在喉咙里。
手机亮起，李建起发来照片：南二环项目中标通知书。
"宝林哥，搞定了！"
张宝林没有回复。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雪花落在脸上，冰冷刺骨。他想起赵大河死前的眼神，想起李梅空寂的目光，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回到别墅，他走进空荡荡的婴儿房。精心准备的摇篮还挂着风铃。他轻轻一碰，叮当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对不起..."张宝林跪倒在地，终于痛哭失声。
窗外，一辆黑色桑塔纳静静停在街角。车内，李正刚放下望远镜："通知技侦科，监听张宝林所有电话。重点监控孙海。"
小刘记录着："李队，赵大河案就这么压下去？"
"压？"李正刚冷笑，"这是撕开黑幕的最好口子。让法医把赵大河尸体保存好，关键证据就在里面。"
他看着别墅窗口的身影，目光如炬："张宝林，你的报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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