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深秋,石家庄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灰尘。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审讯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李正刚盯着坐在对面的张宝林,试图从这张平静的脸上找出破绽。但张宝林就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张老板,解释一下这个吧。"李正刚将一沓照片推过去,上面是张宝林与几个己知犯罪分子的合影。
张宝林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李队长,做生意难免要接触各色人等。这几个人是我的客户,有什么问题吗?"
"客户?"李正刚冷笑,"赵大河,涉嫌多起故意伤害案;李老西,专门放高利贷;还有这个刀疤刘,公安局挂号的重点监控对象。你的客户名单很精彩啊。"
张宝林面不改色:"李队长,做生意不能挑客户。他们来找我提供安保服务,我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审讯己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张宝林对每个问题都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破绽。李正刚知道,这次传讯恐怕又要无功而返。
果然,两小时后,副局长亲自打来电话:"正刚,没有确凿证据就放人吧。现在强调保护民营企业经营,我们不能随便扣人。"
李正刚强压怒火:"刘局,这个人绝对有问题!只要再给我点时间..."
"放人。"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命令。"
张宝林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李队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看着张宝林离去的背影,李正刚一拳砸在墙上。小刘赶紧过来:"李队,别生气,我们迟早会抓到他的把柄。"
李正刚深吸一口气:"他不是一般人。聪明,冷静,而且...上面有人。"
就在张宝林被传讯的同一时间,他的手下也在行动。李建起带着几个人,正在"拜访"那些可能作证的商户。
"老王啊,听说你今天去公安局了?"李建起笑眯眯地看着一个建材店老板,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
王老板脸色煞白:"没...没有啊。我就是去办个营业执照。"
"最好没有。"李建起用刀尖轻轻划着桌面,"记住,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否则..."他猛地将刀扎进桌面,"后果很严重。"
类似的场景在多个商户那里上演。威逼利诱之下,原本愿意作证的人纷纷改口。
与此同时,张宝林的律师也在行动。他以"警方无端骚扰合法商人"为由,向多个部门提出投诉,还给媒体提供了"警方滥用职权"的新闻线索。
几天后,一篇题为《是执法还是扰民?民营企业主质疑警方办案方式》的报道出现在当地晚报上。虽然用了化名,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张宝林的事。
"混蛋!"李正刚看到报道后气得浑身发抖,"颠倒黑白!明明是个黑社会头目,倒成了受害的民营企业家!"
王斌叹口气:"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用法律和舆论来保护自己,让我们束手束脚。"
但李正刚没有放弃。他转变策略,开始秘密调查张宝林的保护伞。通过跟踪张宝林的会计,他们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税务局副局长周明。
"周明每个月都会和张宝林的会计见面,每次都会收一个厚信封。"小刘兴奋地汇报,"如果我们能拿下周明,就能突破张宝林的保护伞!"
李正刚沉思良久:"周明是处级干部,动他需要纪委配合。我们先收集确凿证据。"
他们开始对周明进行严密监控,很快发现了更多问题:周明经常出入高档娱乐场所,消费远超出其合法收入;他的妻子名下突然多了一套别墅;儿子出国留学的资金来路不明...
就在证据收集即将完成时,意外发生了。
一天晚上,周明突然主动来到刑警队:"李队长,我要自首。"
李正刚愣住了:"自首?自首什么?"
"我收了张宝林的钱。"周明脸色苍白,"但我是被逼的!他掌握了我的一些把柄,威胁我如果不合作,就把事情捅出去。"
李正刚立即警觉起来:"什么把柄?"
周明支支吾吾:"就是...一些工作上的失误。李队长,我现在醒悟了,愿意配合你们调查张宝林。"
李正刚表面上答应,心里却疑窦丛生。周明的突然转变太可疑了,很可能是张宝林的又一计策。
果然,在接下来的"配合"中,周明提供的所谓证据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真正关键的线索一概没有。而且他每次与警方接触后,都会悄悄与张宝林的人见面。
"他在玩无间道。"王斌判断,"表面配合我们,实际上在为张宝林打探消息。"
李正刚决定将计就计。他故意向周明透露一些假情报,说要重点调查张宝林的走私活动。
果然,几天后张宝林突然"生病住院",所有活动暂停。而警方布控发现,所谓的走私活动根本不存在,张宝林是在故意放烟幕弹。
"好一个将计就计。"李正刚冷笑,"看来周明确实是张宝林派来的卧底。"
就在警方与张宝林斗智斗勇时,一个真正的突破机会出现了。
一个深夜,110接到报警:南三条市场发生大规模械斗,有人重伤。李正刚立即带队出击,当场抓获二十多名参与斗殴人员,其中包括张宝林的得力干将李建设。
审讯室里,李建设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警察同志,我们那是自卫啊!河南帮先动的手!"
但这次李正刚有了新策略。他将李建设单独关押,不急于审讯,而是从其他参与械斗的小喽啰入手。
这些小喽啰没有李建设那么强的反侦查意识,很快有人交代了重要情况:械斗是张宝林亲自指挥的,目的是彻底赶走河南帮,独占南三条市场的保护费。
更关键的是,一个小喽啰提到:"宝林哥说了,这次要下狠手,要让赵大河永远记住教训。"
李正刚立即抓住这个线索:"下狠手?什么意思?你们准备了什么武器?"
小喽啰犹豫了一下,终于交代:"建设哥让我们准备了砍刀和钢管,说...说可能要见血。"
这些口供成为重要突破口。李正刚立即申请搜查令,对张宝林的公司和住所进行突击检查。
搜查结果令人震惊:在公司的一间密室里,警方发现了多把管制刀具、钢管,甚至还有一把自制手枪。在张宝林的办公室保险柜里,发现了一本详细记录保护费收支的账本。
"终于抓到他的尾巴了!"小刘兴奋地说。
李正刚却保持冷静:"不要高兴太早。以张宝林的狡猾,很可能还有后手。"
果然,当警方准备以"组织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逮捕张宝林时,意外再次发生。
张宝林的律师带着一份"诊断证明"来到警局,声称张宝林因心脏病突发正在医院抢救,无法接受讯问。同时,多个"商户代表"来到警局,联名为张宝林求情,声称他是"合法商人","保护费"实际上是"自愿缴纳的安保服务费"。
更蹊跷的是,那几个交代重要情况的小喽啰突然翻供,声称是被警方刑讯逼供才说谎的。就连那个交代武器情况的小喽啰也改口,说那些武器是他们私自准备的,与张宝林无关。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由于缺乏首接证据证明张宝林指使械斗和购买武器,警方只能以"聚众斗殴"处理此案,主要责任由李建设承担。
一周后,李建设因聚众斗殴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而张宝林则"病愈出院",继续经营他的"保安公司"。
走出法院时,张宝林与李正刚擦肩而过。他微微一笑,低声说:"李队长,游戏才刚刚开始。"
李正刚冷冷回应:"邪不压正。你迟早会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次交锋让张宝林更加嚣张。他不仅逃脱了法律制裁,还在道上赢得了更大"名声"——连公安局都奈何不了他。
庆功宴上,李建起举杯敬酒:"宝林哥,这次真是太险了!要不是你早有准备,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张宝林淡淡一笑:"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做事要更小心,不留任何把柄。"
"但是建设他..."李建起有些难过。
张宝林摆摆手:"建设是为组织牺牲的。照顾好他的家人,等他出来再重用。"
庆功宴后,张宝林独自来到李梅的住处。这段时间为了避风头,他很少与李梅见面。
李梅看到他,又喜又忧:"宝林,你没事吧?我听说公安局在调查你?"
张宝林轻松地说:"一点误会,己经解决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李梅仔细打量他,突然问:"那个李建设...是你的人吧?他判刑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张宝林愣了一下,随即掩饰道:"难过有什么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犯了法就要接受惩罚。"
李梅沉默片刻,轻声说:"宝林,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你的生意...真的合法吗?"
张宝林握住她的手:"梅子,相信我。等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过平静的生活。我答应你。"
但这一次,李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疑虑。
与此同时,李正刚正在办公室里反思这次失败的教训。
"我们太急躁了。"他对专案组成员说,"张宝林不是一般的罪犯,他懂法律,有关系网,还会利用舆论。我们必须更耐心,收集更充分的证据。"
小刘沮丧地说:"可是李队,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都让他逃脱了,以后恐怕更难了。"
李正刚目光坚定:"难不代表不可能。记住,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然后一击必中。"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张宝林现在一定很得意,认为我们拿他没办法。但得意就会忘形,忘形就会出错。"
"通知各组,"李正刚转身下令,"加强对张宝林团伙的全方位监控。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
夜色中的石家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张宝林坐在豪华轿车里,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他以为自己己经战胜了法律,却不知道,法网正在悄悄收紧。
而城市另一端的图书馆宿舍里,李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回忆起与张宝林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正常的行为背后,似乎隐藏着太多可疑的细节。
她起身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本,开始写下自己的疑虑和担忧。灯光下,她的脸色忧虑而迷茫。
警与匪的博弈还在继续,而这场较量,才刚刚进入更复杂的阶段。张宝林的第一次逃脱,不是结束,而是更大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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