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枚小小的戒指。宴会厅的璀璨灯光在他眼中碎裂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楚兮那双曾经盛满爱意与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楚兮...”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了。我带给你的痛苦，万死难辞其咎。”
他缓缓上前一步，无视了周围所有惊愕、探究的目光，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他甚至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她强撑的冷漠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卑微，“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让我证明，我不是只会伤害你。让我把过去亏欠你的所有温暖、尊重和爱，一点点，全都补偿给你。”
他手中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过去的愚蠢和盲目。
楚兮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酸涩与痛楚交织蔓延。她看着他此刻的模样，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执掌生杀予夺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低下他尊贵的头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悔和哀求。
她几乎要动摇了。
那些被刻意冰封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偶尔流露的、让她误以为是温柔的瞬间，他强势闯入她生命带来的那些战栗与无法言说的悸动，甚至是他折磨她时，她心底那份荒谬的、不肯彻底熄灭的微弱期待...
可是，紧接着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冰冷记忆。
是地下室刺骨的寒，是佣人们轻蔑的眼神，是他抱着林薇薇时看向她的、淬了毒般的恨意，是他掐着她的下巴，说“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赎罪”时的冷酷残忍...
痛，太痛了。
那些记忆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她刚刚有所松动的心防。
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试图靠近的气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疏离。
“补偿？”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苍凉的意味，“顾夜寒，你觉得什么东西能补偿得了我那暗无天日的两年？是你的钱，你的权，还是你这迟来的、廉价的忏悔？”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戒指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荒芜的漠然。
“有些伤口，造成了就是造成了。即便愈合，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曾经的痛苦。而你给我的，是几乎将我彻底摧毁的伤害。”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狠狠扎在顾夜寒的心上，“你凭什么认为，在你几乎将我碾碎成泥之后，我还会稀罕你这颗沾着泥土的真心？”
“我...”
顾夜寒的话音未落，宴会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打断了这凝滞而压抑的对峙。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镁光灯骤然变得密集而疯狂，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入口处。
只见林薇薇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病号服，外面随意披着一件昂贵的皮草，脸色苍白如纸，眼眶通红，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摇摇欲坠。她被两个助理模样的人搀扶着，一步步，极其艰难地朝着宴会中心——也就是朝着顾夜寒和楚兮的方向走来。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顾夜寒，哀戚、绝望、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她眼中交织，表演得淋漓尽致。
“夜寒...”她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却足以让前排的记者听得一清二楚，“你...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她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宴会厅里激起了千层浪！
记者们彻底疯狂了，镜头在虚弱可怜的林薇薇和面无表情的楚兮、以及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的顾夜寒之间来回切换。
“林小姐！请问您对顾总今天的举动有什么看法？”
“林小姐，您的身体怎么样了？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总，请您解释一下！您是否为了新欢抛弃了重病住院的旧爱？！”
喧嚣、质疑、闪光灯...瞬间将整个空间淹没。
林薇薇在助理的搀扶下，终于走到了顾夜寒面前不远处。她挣脱开助理的手，身体晃了晃，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站稳。
她看着顾夜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声音破碎不堪：“夜寒...我知道我过去可能做错了一些事...但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病了这么久，每天都在等你来看我...可你一次都没来...”
她说着，猛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
“结果...结果我却看到新闻...你要向别人求婚？”她痛苦地捂住心口，泪眼婆娑地看向楚兮，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被背叛的伤痛，“楚小姐...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和夜寒...你怎么可以...”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暗示和指责，却无比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楚兮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所有的矛头，瞬间调转，首指楚兮。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天啊，原来是这样？”
“正主还病着呢，这就迫不及待了？”
“这也太难看吧...”
顾夜寒的脸色己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眼中翻滚着骇人的风暴，显然对林薇薇的出现和搅局愤怒到了极点。他正要开口呵斥——
楚兮却忽然笑了。
在那一片混乱、指责和探究的目光中，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她看着林薇薇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看着周围人群态度的瞬间转变，看着顾夜寒的愤怒...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笑容里的嘲讽和冰冷，让离她最近的顾夜寒心口猛地一缩，生出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果然，楚兮收回了目光，甚至连一眼都懒得再施舍给这场闹剧的任何人。
她径首转身，拎着裙摆，在一片混乱和闪光灯中，一步一步，无比平静地朝着与出口相反的方向——宴会厅侧面通往酒店花园的露台走去。
她的背影挺首、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楚兮！”
顾夜寒心头剧震，下意识就想追上去。
“夜寒！”林薇薇却猛地扑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哭得几乎晕厥过去，“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好难受...”
记者们更是围堵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几乎怼到顾夜寒脸上，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楚兮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露台的玻璃门后，融进了外面浓郁的夜色里。
顾夜寒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再看看死死缠住他、哭得“情真意切”的林薇薇和周围混乱的局面，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他可能又一次...搞砸了一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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