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看着楚兮，看着她眼中那潭死水终于被打破，漾起的却不是他期盼的涟漪，而是尖锐的、冰冷的、足以将他凌迟的碎冰。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最深、最重、最无法启齿的罪孽，他以为能永远掩埋的秘密，就这样被她轻飘飘地撕开，血淋淋地摊开在阳光下。
“兮兮……我……”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所有的谎言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可笑，所有的悔恨在事实面前都轻如鸿毛。
楚兮看着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恐和绝望，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原来是真的。
苏婉带来的消息，那份她起初不愿相信的调查碎片，竟然都是真的。
一年前，那个彻底改变她命运的夜晚，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源头——她“姐姐”林婉晴的失踪，背后真正的推手，竟然真的有顾夜寒的影子！
不是因为爱而不得的报复，不是因为商业纠纷，而是源于一场更早的、更不堪的算计和阴差阳错。而他，在发现林婉晴可能遭遇不测后，为了顾氏的名誉，为了掩盖某些更深的秘密，选择了隐瞒和转移视线。
而她楚兮，这个恰好与林婉晴容貌相似、无依无靠的孤女，就成了最完美的替罪羔羊。承受了他所有因失控和恐慌而转化成的暴虐恨意。
“所以，你折磨我，囚禁我，口口声声说我欠林婉晴的，说我罪该万死……”楚兮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顾夜寒的心脏，“不是因为你以为是我害了她，而是因为你知道不是我，你却需要是我！”
“你需要一个目标来宣泄你的负罪感，你需要一个罪人来掩盖你的秘密，你需要一个替身来扮演你‘深爱’却失踪的白月光，稳住你在顾家的地位，对不对？！”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积压了一年的痛苦、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顾夜寒被她眼中的恨意逼得踉跄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闭上眼，不敢再看她，滚烫的泪水却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兮兮……对不起……”除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他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任何解释都是狡辩，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他犯下的罪，远比她之前所知道的，还要深重百倍千倍。他不仅错认了她，他还……利用了她的无辜，亲手将她雕刻成了自己欲望和恐惧的祭品。
楚兮看着他流泪，心中却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麻木。
“顾夜寒，你的爱，真让我恶心。”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从前是，现在也是。你口口声声的赎罪，不过是因为真相大白了，你无法再自欺欺人，所以换一种方式纠缠我，减轻你自己的负罪感罢了。”
她缓缓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仿佛靠近一分都会沾染上令人作呕的污秽。
“滚出去。”
顾夜寒猛地睁开眼，哀求地看着她：“兮兮，别这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弥补？”楚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你怎么弥补？把我所受过的痛苦也亲身经历一遍吗？你能让时间倒流，能让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顾夜寒哑口无言。
“你不能。”楚兮替他回答了，语气斩钉截铁，“所以，我们之间，早就完了。在你最初怀着那样肮脏的目的把我绑到你身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只能是毁灭。”
她指向门口，眼神决绝如冰：“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把你顾大总裁做过的这些好事，交给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媒体。你说，如果世人知道你‘深情’面具下的真面目，顾氏的股价，还会那么稳吗？”
顾夜寒瞳孔骤缩。他看着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威胁，而是最后通牒。
如果他再不离开，她真的会这么做。为了彻底摆脱他，她不惜与他对抗到底。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知道，他真的要失去她了，永永远远，再无一丝转圜的余地。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沉重而痛苦。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楚兮冰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顾夜寒，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顾夜寒的背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头，拉开门，狼狈地逃离了这个让他无地自容、彻底宣判他死刑的地方。
门缓缓关上。
楚兮强撑着的所有力气瞬间被抽空，她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中。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哭不出来了。
极致的恨之后，是极致的空洞和疲惫。
原来，地狱之下，还有地狱。
……
深夜，某顶级私人俱乐部包厢。
顾夜寒面前的水晶茶几上，己经空了好几个酒瓶。他衣衫凌乱，领带扯开，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垂落额前，遮住了他猩红而空洞的眼睛。
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楚兮那双冰冷绝望的眼睛，和她那句句诛心的话语，却比任何清醒的时候都要清晰，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折磨得他几乎要发狂。
“呵……呵呵……”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悲凉，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弥补？
他拿什么弥补？
他甚至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了。他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别有用心，都是令人作呕的表演。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容貌俊美得近乎妖孽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哟，这不是我们顾大情圣吗？怎么，追妻火葬场……这是把自己也烧成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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