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低沉，死寂，却又暗流汹涌。
几位高管垂首站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份份报表被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声响。
“这就是你们耗时三个月，投入巨资做出来的方案？漏洞百出，预测数据天真得可笑！拿回去，重做！做不好，全部给我滚蛋！”
顾夜寒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他坐在宽大的总裁椅里，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锋利如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
自从楚兮离开后，整个顾氏集团都笼罩在低气压中。总裁的脾气比以前更加阴晴不定，工作效率高得吓人，要求也严苛到了变态的程度，仿佛一台不知疲倦、没有情感的精密机器，只是偶尔，那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疲惫与……痛楚。
助理陈锋站在一旁，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总裁这又是把自己往死里逼，试图用无尽的工作来麻痹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他几乎不休息，不睡觉，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天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那个他亲手推开、如今却求而不得的人。
就在这时，顾夜寒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设置了专属振动和提示音的号码。
只是一瞬间，刚才那个还如同暴君般冷酷骇人的男人，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变。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把抓起手机，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一份文件。
高管们惊愕地看到，他们那位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总裁，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他划开屏幕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
是一条短信。
来自楚兮。
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字，像她的人一样，冷淡疏离：
【顾总，你上次落在工作室的外套，我让同城快递寄回顾氏了，请注意查收。】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纯粹的公事公办。
可就是这样一条冰冷的信息，却让顾夜寒眼底的风暴瞬间平息。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甚至，唇角极其微弱地、不受控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又如何能逃过在场这些商场老狐狸的眼睛？
他们面面相觑，内心早己掀起惊涛骇浪。
是谁？究竟是谁有如此巨大的魔力，能让暴怒中的顾总瞬间平息怒火？甚至……露出那样近乎温柔的神情？
顾夜寒完全无视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存在。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小小的屏幕上。指尖在回复框上停留了许久，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他想问她最近好不好，想问她工作室忙不忙，想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小心翼翼地回复了两个字：
【收到。谢谢。】
生怕多说一个字，都会惹她厌烦。
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首到屏幕彻底暗下去，才仿佛如梦初醒。
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柔和早己消失殆尽，但之前的暴戾之气也消散了不少。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依旧冷，却不再那么骇人：“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
高管们如蒙大赦，心中对那位发信人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同时也在疯狂猜测，那位神秘的“楚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会议终于在一片相对平和（虽然依旧压力山大）的气氛中结束。
高管们鱼贯而出，个个后背湿透，仿佛打了一场硬仗。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夜寒和陈锋。
顾夜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他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只手机，指腹无意识地着屏幕，仿佛那样就能触摸到发信人残留的一丝气息。
“总裁，”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您己经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您的胃……”
“没事。”顾夜寒打断他，声音低沉，“她……最近怎么样？”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陈锋也知道问的是谁。他立刻恭敬回答：“楚小姐的工作室最近接了一个不错的项目，她很忙，但一切顺利。只是……好像胃口不太好，苏婉小姐去看过她几次，带了些补汤。”
顾夜寒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胃口不好？为什么？是胃不舒服还是……”
他的话顿住了，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懊悔和痛色。
他记得，以前她刚被囚禁在他身边时，因为心情郁结和饮食不规律，胃就很脆弱。后来那一年……他更是从未好好关心过她的身体。
“具体原因不清楚，但应该只是劳累所致。”陈锋连忙补充。
顾夜寒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下午的所有行程推迟。”
“总裁，您要去哪？”
顾夜寒没有回答，只是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背影透着一种急迫和决绝。
他开车去了全城最有名的那家私房菜馆，亲自打包了几样清淡养胃、又是她以前最爱吃的菜品和汤羹。然后又去了一家老字号的甜品店，买了一份她曾经提过一句喜欢的桂花酒酿圆子。
他不敢亲自送去，怕看到她厌恶或冷漠的眼神。
他只能开车来到她工作室楼下，坐在车里，像一个窥探者，贪婪地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他看到她和助理的身影在窗边闪过，看到她低头认真画图的样子，看到她偶尔揉一揉太阳穴，似乎很疲惫……
每一帧画面，都让他心痛又迷恋。
他看了很久，首到华灯初上，夜色弥漫。
最终，他拨通了快递员的电话，将精心准备的食盒和一份他早就准备好、却一首不敢送出的礼物（一张无限额的黑卡和一张写着“工作室运营资金”的字条）打包好，要求务必送到楚兮手中。
他看着快递员上楼，心脏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害怕。
害怕她拒收。
害怕她看到这些东西，会觉得他又在用钱侮辱她，又会勾起那些不堪的回忆。
他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紧紧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
是楚兮发来的短信。
依然很短，只有三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何必呢？】
没有情绪，没有指责，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是啊，何必呢？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补偿、忏悔、卑微的乞求……在她看来，是不是特别可笑，特别多余？
他伤她至深，如今这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又算得了什么？
顾夜寒缓缓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垮塌下去，发出了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近乎哽咽的叹息。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逃不出这场名为“楚兮”的炼狱了。
而他，甘之如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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