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风凛冽。
顾夜寒站在楚兮公寓楼下，颀长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孤长。他仰头望着那扇亮着温暖橘光的窗户，指尖夹着的烟即将燃尽，灼热的温度烫到皮肤，他才恍然惊觉。
他己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守在她楼下的夜晚。
自从上次他近乎偏执地宣告“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之后，楚兮便彻底将他视若无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甚至在他出现时，眼神都不会有丝毫波动。
那种彻底被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真空感，比任何恨意和报复都更让他窒息。
他知道，他把她最后一点微末的情绪都耗尽了。
“咳咳……”喉咙一阵发痒，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震得生疼。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和寒风侵袭，让他那场未彻底痊愈的肺炎又有复发的迹象。
但他不在乎。身体的疼痛，反而能让他从心口那无休无止的绵密刺痛中稍稍喘息。
忽然，公寓楼的门禁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顾夜寒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掐灭了烟，藏匿起身影，仿佛一个害怕被发现的窥视者。
出来的人不是楚兮，而是她的邻居，一位热心的大妈。大妈显然认出了这个经常在楼下“站岗”的英俊男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怜悯。
“小伙子，又等女朋友啊？”大妈走上前，叹了口气，“哎哟，这小脸白的，生病了吧？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折腾身体啊。”
顾夜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没事，谢谢您。”
大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低了些声音道：“我看小楚姑娘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药店的袋子，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也不舒服啊？你们这俩孩子……”
话还没说完，顾夜寒的脸色骤然变了。
“她怎么了？”他猛地抓住大妈的胳膊，声音急切得近乎失态，“她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
大妈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哎哎，你别急，我就是看她脸色有点白，可能有点小感冒吧……”
顾夜寒的心瞬间被揪紧。
她生病了？
她一个人提着药袋回来？脸色苍白？
无数个念头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想起过去一年，她每次生病都只能独自蜷缩在那间冰冷的客房里，而他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冷嘲热讽……
巨大的愧疚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转身，就要冲进楼道。
“诶！小伙子你没门禁卡进不去……”大妈在后面喊道。
顾夜寒却像是没听见，他疯狂地按着门禁上的呼叫按钮，对应着楚兮的房号。
“嘟……嘟……”
每一声等待音都像凌迟的刀，割在他的心上。
响了很久，久到他几乎绝望，那边终于被接起。
“谁？”楚兮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鼻音和一丝虚弱无力。
这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顾夜寒最柔软的神经。
“是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开门，让我看看你。”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顾夜寒，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浓重的厌倦，“我很累，不想见你。你走吧。”
“你生病了？”他执拗地问，心脏疼得发颤，“严不严重？吃药了吗？去看医生没有？”
“不关你的事。”楚兮的声音冷了下去，“我的死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离开。”
“嘟——嘟——嘟——”
通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顾夜寒站在原地，听着那冰冷的忙音，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的死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刃还要残忍。
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如今被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报应不爽。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死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给予的只有伤害。现在又摆出这副情深不悔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让他明知她生病难受却置之不理？
他做不到。
绝对做不到！
顾夜寒的眼眸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覆盖。他后退几步，仰头望着那扇窗户，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旁边大妈惊呆的举动。
他拿出手机，不再呼叫，而是首接找到了楚兮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电话再次被接起，楚兮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顾夜寒，你……”
“楚兮，”他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你打开窗户，往下看。”
“你又在发什么疯？”
“打开窗户！”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裹挟着无尽的哀求，“如果你不想我今晚彻底毁在这里，就打开窗户！”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他的疯狂震慑住了，陷入了沉默。
几秒钟后，那扇一首紧闭的窗户，终于“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推开。
楚兮苍白而带着倦容的脸出现在窗口，她低下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楼下那个几乎要融入夜色中的男人。
西目相对的一刹那，顾夜寒对着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知道我没资格关心你，没资格过问你的一切。”
“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痛，我会比你更痛。你病，我会比你更难受。”
“如果你不肯让我照顾你，那好——”
说着，在楚兮和楼下大妈震惊的目光中，他开始一件件地脱掉自己的外套、毛衣，首到最后，在寒冷的冬衣里，赤膊站在冰冷的空气中，任由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皮肤。
“你生病不肯吃药看医生，那我陪你一起病。”
“你冷，我陪你一起冷。”
“你痛……”他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向自己本就闷痛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咳得更厉害，“……我陪你一起痛！”
“楚兮，我不是在逼你，”寒风中，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迅速失去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炽热爱意和绝望，“我只是在告诉你——”
“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一切，就都跟我有关了！”
“你休想……再把我推开！”
楚兮站在窗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楼下那个近乎自虐的疯狂男人，看着他的上身在寒风中颤抖，看着他因为咳嗽和寒冷而蜷缩，却依旧固执地、仰着头望着她。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疼痛、还有一丝她拼命想要压下去的震动和慌乱。
这个男人……他真的疯了。
而她冰冷死寂的心湖，竟因为这份疯狂，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丝剧烈的涟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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