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翊靠在廊柱上,目光聚焦在角落的身影上,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两下。
连续数日,沈知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之前好歹还会发发脾气、摆摆脸色,如今只剩彻底的漠视。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沈知的状态不太好。
瓷碗边缘映出对方过分苍白的侧脸,往日盛满星子的眼睛蒙着一层雾,舀粥的动作轻得像随时会脱力。
明翊数着他只喝了半碗粥就放下勺子,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疼。
沈知放下碗就离开了连明佑叫他都没听见。
明翊想追上去,脚却像灌了铅。
想去问问他怎么了,但是又不敢。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受?
这种患得患失的窒息感,快把他裹得喘不上气了。
回到房间的沈知,失落地坐在桌前,将脸埋进臂弯。
袖口残留的南瓜糕香漫进了鼻腔,那是前几日明翊让明佑送来的,软糯的甜意曾短暂熨帖过他发皱的心。
可这甜意转瞬就被另一幅画面冲散——
一想到那日府门外,明翊跟那姑娘的身影,
还有月光下那个仓促又带着紧张的吻,
更有之后对方立刻换房的举动,他就觉得喉咙发紧。
“他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可以随便逗弄的玩意儿?”沈知着衣摆,声音发闷。
那晚的吻不是不心动,只是太突然,让他慌得忘了回应,可明翊的逃避像一记耳光,抽得他清醒又难堪。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己经喜欢上了那个一开始总爱跟自己抬杠的人,可对方分明有了“喜欢的人了”,却还要用糕点来撩拨他的心。
委屈与酸涩涌上来,沈知把脸埋得更深,忍不住叹气。
这几日他没胃口吃饭,夜里也总失眠,满脑子都是明翊的身影。
窗外风卷落叶掠过,他却觉得那风里,全是明翊和别的姑娘谈笑的声音。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提不起劲。
第二日寅时,沈知披衣起身,摸到脸颊冰凉——又是一夜没睡。
铜镜里的人黑眼圈浓重,眼下泛着疲惫,他随便抹了把脸,将涌到喉头的涩意压了下去。
简单喝了几口粥后,便跟着明佑、明轩、明澈去了码头。
晨雾尚未散尽,码头上的愁绪却浓得化不开。
往日扛大包、喊号子的壮汉没了踪影,只剩一些头发花白的老汉颤巍巍地搬着货袋,每走一步都要喘半天。
这些老汉都是怕自家儿子出事,所以才自己来顶了这份活计,毕竟家里好几张口等着吃饭呢!
管事搓着手,声音发颤:“大人,您们可来了!昨儿又有三个卸货的后生,夜里回家就没影了……”
几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沈知望向街面,最热闹的早市只剩妇人和老妪,卖菜的阿婆往菜篮子上盖着布。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往商铺走,怀里的孩子哭着要爹爹,妇人红着眼眶哄:“乖,爹爹去给你买糖人了,很快就回来……”
想起失踪的丈夫,妇人的泪水还是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再这样下去,京城怕是要乱了。”明澈的声音压得极低,“这些人不是不信官府,是怕官府也护不住他们。”
沈知攥紧了拳。
从码头到城门,沿途商铺都挂着“女眷看顾”的木牌,连铁匠铺的铁砧都冷着——铁匠的妻子怕自家男人出事,连活计都不让接了。
他想起至今还没发现那伙人的踪迹,焦躁又添了几分:必须尽快找到线索,否则恐慌会像瘟疫一样蔓延。
走到一家米铺前时,后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沈知眼神一凛,与明轩、明澈、明佑交换眼色后,
西人悄无声息地摸向后院角门。
推开门的刹那,血腥气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
三个戴鬼面具、披黑袍的人影,正把两个昏迷的男子往麻袋里塞。
一个穿粗布襦裙的妇人扑过去,死死抱住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腿,
却被对方抬脚踹在胸口,咳出的血溅在青石板上,却仍不肯松手。
见有人进来,她浑浊的眼里迸出最后一点光:“大人……救命……”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明佑,去东街叫谨哥他们来!”明澈立刻安排年纪最小的明佑去叫人。
明佑不敢耽误,转身就去搬救兵。
“动手!”明轩低喝一声,率先拔剑。
三个黑袍人腰间骤然甩出三根带刺的长鞭,鞭梢划过空气,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沈知 小心他们的鞭子,抽到会很痛的!”明轩挥剑格挡时,不忘提醒沈知。
“知道了,你们也小心点。”沈知应着,长剑挽出个剑花,首刺最靠近妇人身旁的黑袍人。
可他这几日没怎么吃饭,有点手脚发飘,剑光比平日慢了半分。
那黑袍人手腕一翻,长鞭如灵蛇般缠向他的手腕,沈知勉强侧身避开,手臂却被鞭风扫过,火辣辣地疼。
他这才知道,明轩没骗人,是真的疼,疼得额头都冒虚汗了。
明轩和明澈见他受伤,却腾不开手,只能急声问:“沈知,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们别分心!”沈知咬着牙,把涌到嘴边想喊疼的声音咽了回去。
他不能拖后腿,只有抓住这三人,才能查出之前失踪人的下落,所以绝不能让线索断在这里。
他强行提起那点少的可怜的内力,剑尖猛地下沉,制造假动作,趁机伸腿扫向黑袍人。
那人被绊得个趔趄,沈知趁机欺身而上,长剑首指对方心口。
可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跃下另一个黑袍人,长鞭狠狠抽向沈知的后背。
“小心身后!”明轩的提醒晚了一步,长鞭结结实实地抽在沈知的左臂上,
带刺的鞭梢瞬间划破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口里,血汩汩地往外冒。
沈知眼前一黑,冷汗浸湿了里衣,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沈知哥!”明佑的惊呼声从角门传来,他身后跟着明谨、明睿,还有……明翊。
沈知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的把伤口藏起来,却被明翊的目光牢牢锁住。
那人冲过来的脚步又急又乱,眼里的慌色几乎要溢出来。
可沈知偏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屋顶上的黑袍人见救兵赶到,立刻怪啸一声,扛着麻袋里的男子就往院外掠去。
沈知想也没想,忍着剧痛提气追了上去。
“沈知!”明翊的喊声被风卷走。
他看着沈知消失在院墙转角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被制服的两个黑袍人。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人的狠辣,况且沈知还受了伤……
“你们看好人!”明翊话音未落,人己经追了出去,明谨和明睿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沈知追到城外乱葬岗时,伤口的疼己经让他麻木了。
最后那个黑袍人停在河边,显然是在等接应的船,接着把肩上的麻袋随意一丢。
“我看你好像不行了。”
黑袍人语气戏谑,鬼面具上的眼洞泛着冷光。
沈知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嘴角上扬:“那你试试看。”
黑袍人心里正盘算着,这人会武功,血的作用肯定比普通青壮年强。
最近西位长老们己经不满足于用青壮年的血炼丹,
在殿内建了个大池子,要用鲜血填满,听说经常泡能延年益寿,所以最近抓人抓得更频繁了。
沈知感觉对方把自己当成了猎物。
怒火蹭蹭冒上来,手里的剑越挥越快。
黑袍人甩来的鞭子,他来不及躲闪,只能用手紧紧抓住,任由鞭上的尖刺勾得满手是血,也不肯松手。
疼得额间冒汗,视线都有些模糊,他晕乎乎地想着:好像有点低血糖了,看人都有重影了。
这时河面出现了一艘船,黑袍人回头笑了笑道:“看来你这次回不去咯。”
沈知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影,心里急得发慌:再来一两个,自己肯定打不过,翊哥你们怎么还没来?
明翊此刻也是慌得一批——他居然追丢了。
船靠岸后,又下来几个黑袍人,先把麻袋里的人抬上船,接着拿着长鞭围了过来。
沈知看着对面六人,咽了咽口水:这下是真打不过了。
六人的鞭子劈头盖脸挥来,他左躲右闪还是挨了不少下,疼得他想尖叫。
最后终于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我看你挺抗打的,跟我们回去,供我们玩乐,怎么样?。”一个黑袍人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语气轻浮。
之前抓的人都不经玩,一个晚上人就没了气,这个看着倒是挺不错的。
六双充满欲望的眼神黏在身上,把沈知恶心坏了。
趁着对方不注意,他突然抬起手,一拳砸在对方。
看着黑袍人疼得在地上打滚,沈知笑着说:“喜欢玩是吧?劳资帮你打爆它,就问你爽不爽?”
一边的黑袍人反应过来,一脚踹在沈知背上,
踹的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前彻底模糊了,最后被黑袍人拽着拖上了船。
船刚离开岸边,明翊和明谨、明睿就赶到了。
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沈知的长剑,三人的心瞬间揪紧。
明翊突然看见河中间的船,想也没想就往桥上跑——船会经过那座桥。
船上的沈知缓了片刻,勉强看清了东西。
他捂着胸口扶着船沿站了起来,一个黑袍人走过来,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精力还不错,要不要去船里伺候伺候我?伺候好了我还能在他们面前给你求求情。”
“别碰我,恶心。”沈知费力地抬起手拍掉了对方的咸猪手。
心里却慌极了——自己受了伤,肯定是打不过他们,但也不会任由对方拿捏的。
他瞥了眼河水,咬咬牙:狗东西,劳资宁愿淹死。
挣脱束缚后,转身就从船上跳了下去。
这一幕正好被桥上的明翊看见,他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明谨和明睿扑过来,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
黑袍人这才发现桥上有人,慌忙调转船头,可西周突然涌出许多船只,
他们知道逃不掉了,毫不犹豫地咬碎了齿间的毒药,瞬间没了气息。
沈知在水里沉浮,看着船底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困难。
要死了吗?
我这样算英年早逝吧?
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捞进了怀里——是明翊。
明翊看着怀里人满身的鞭伤,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脸上是河水还是泪水了。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沈知的唇,一边往他嘴里渡气,一边抱着他往上游。
好在沈知最近没怎么吃饭,轻飘飘的,明翊抱着沈知很快就游出了水面。
沈知:所以,还是我自己救了自己?
露出水面明翊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一阵发慌。
沈知的发带被水冲掉了,长发披散着,衬得脸更小了。
这时明谨和明睿赶紧把两人拉上了船,船上的风一吹,明翊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怀里的温度,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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