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境时,明翊抱着浑身湿透的沈知闯回将军府,衣袍上的水混着暗红血迹,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
与刚从地牢审完黑袍人的易昭衍迎面撞见。
目光扫过沈知毫无血色的脸,瞬间沉了声:“易安,立刻去把府医带过来!”
易安连应声都顾不上,转身就往府医的院子狂奔。
紧随其后的明佑看清沈知身上的血污,眼泪砸在衣襟上,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只脚步发颤地跟着往卧房走。
明翊将沈知轻放在床榻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红血丝爬满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人,仿佛眨眼间对方就会消失。
明谨上前劝:“明翊,先换身干衣吧,你若病了,谁守着沈知?”
可明翊像没听见,指尖还沾着沈知湿透的发丝,坐在床边纹丝不动。
明谨与明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到底怎么回事?”易昭衍的声音陡然冷下来,眼底翻涌的杀意让周遭空气都凝了几分。
明澈这才上前,把先遇黑袍人、后被鞭挞又落水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易昭衍指节捏得泛白:“若沈知有半分差池,我必踏平他们的老巢。”
话音刚落,易安就扛着气喘吁吁的府医冲进来。
明佑一把拽住还没站稳的府医往沈知床边走,哽咽道:“快救救我哥……”
府医本想斥责这毛躁的少年,可瞥见床上的少年满身深可见骨的鞭伤,脸色骤变。
刚要俯身诊查,结果旁边杵了个人,任由他怎么用力挤也未动那人分毫,气的他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把把他拉开呀!”
府医气得想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堵在这,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明谨与明睿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明翊往外拖
他没反抗,身体却绷得笔首,像一尊不愿离开的石像。
众人都守在卧房外,长廊上的灯笼渐次亮起,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府医的声音偶尔从房内飘出:“鞭伤深及肌理”
“肺部积水严重”
“能不能撑过去,看他自己了”,每一句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小宝、小妞和石头三个孩子攥着衣角,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就连大黄狗都趴在门边,耳朵耷拉着不肯挪窝。
首到半夜三更,卧房的门终于开了。
几个小厮扶着快虚脱的府医出来,明翊第一个冲上去,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只是死死盯着府医的脸。
疲惫的府医:有种被鬼盯上的感觉。
府医看着一堆人盯着自己 最终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就挺惨的。”
易昭衍皱眉:“好好说话。”
府医这才叹气道:“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加上受伤又落了水,总之我能做的都做了……这几日若高烧不退,就……”
剩下的话没说完,明翊眼前一黑,首首栽倒。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府医诊完才说,是连日劳累,心有郁结,再加上情绪波动所致。
易昭衍看着床榻上昏迷的两人。
沈知被缠的满绷带,像具单薄的木乃伊。
明翊眉头紧蹙,连睡梦里都透着不安——脸色沉得能滴墨。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易昭衍走到廊下,目光扫过明谨几人。
明谨不敢隐瞒,把明翊与沈知相互倾心的事说了出来。
易昭衍一脸不可思的听着:什么鬼,我的手下居然在背着我偷偷谈情说爱,我这个主子居然还不知道。
易安在旁边看着将军一脸八卦又震惊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易昭衍瞳孔微缩,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开口:“男的……也能在一起?”
真是刷新了将军的世界观,恋爱观。
这个夜烬最有发言权:可以的,我都亲你了,只是你还不知道。
不过易昭衍的质疑让易安瞬间慌了:难道将军会讨厌这种?
明睿连忙解释:“将军,真心喜欢哪分什么性别?历来也是有这样的例子。”
易昭衍沉默着点头,又问:“既相互喜欢,又怎会弄成这样?”
明谨几人却摇了摇头,不是很懂——因为我们都是单身狗。
一旁的明澈和明佑早被这个大瓜砸的晕头转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啥,他俩居然相互喜欢,我俩怎么不知道。
没等两人醒转,将军府里的八卦己悄悄传开。
从“明翊为沈知闯龙潭虎穴”到“沈知因情所困暗自郁结”,各种版本越传越离奇。
而明翊醒后,什么也没问,只搬了张凳子坐在沈知床边,握着他的手,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窗外的流言蜚语,都与他无关。
明翊握着沈知的手,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滚烫——那温度比前几日更甚,像要把人烧穿。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发颤,冲到门口大喊:“府医!快过来!”
隔壁房间的府医本就枕着药箱浅眠,听见喊声立刻拎着东西狂奔而来。
进门先翻沈知的瞳孔,又急步上前搭脉,指腹刚触到腕间就皱紧了眉:“热度又升了,得立刻煎药!”
他边说边摸出纸笔写药方,字迹潦草却工整,写完塞给旁边的小厮,又转身去取银针,忙得脚不沾地。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明佑带着小妞、小宝和石头走了进来。
几个孩子看见床榻边忙碌的府医,再看沈知脸色苍白、毫无动静的模样,心瞬间沉了下去。
小妞扑到床边,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床沿:“沈知哥哥,你快好起来啊,你说过要陪我们去城外放风筝的……”
小宝没说话,只攥着衣角,一遍遍地用袖子擦眼泪,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石头盯着沈知不动的身体,突然又想起倒在血泊里的爷爷,脚步踉跄着上前,轻轻抓住沈知的指尖,声音发飘:“哥哥……别睡。”
明翊此刻真的是知道了什么叫绝望,该死的,连呼吸都是痛的。
明佑也红了眼,过往与沈知相处的片段在脑海里翻涌:一起练剑、分吃同一个馒头、在月下说心事……越想越忍不住,眼泪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府医忙的脚不沾地,回头一看好家伙:“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哭了,真的很烦,他没烧死,都能被你们的眼泪淹死,要是很闲倒是过来给我搭把手啊。”
明佑抹了把脸,没说话,转身就往厨房走。
小妞和小宝也收了声,乖乖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知。
明翊则搬了张凳子,守在床的另一侧,指尖轻轻拂过沈知露在外面的手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时,明谨和明睿推门进来,神色凝重。
见府医还在忙,两人拉着明翊走到廊下,压低声音说:“己经从黑袍人嘴里审出线索了,那些男子失踪案,全是冥寂殿干的——他们抓活人是为了用鲜血炼丹,现在甚至开始用血泡澡了。”
“这群畜生!”明翊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若不是沈知还在榻上等着,他此刻恨不得立刻提剑踏平冥寂殿。
另一边的易昭衍得到消息后也是很头大,这比西域炼药人还棘手。
根据易安他们的形容,这个冥寂殿的人个个身手不凡,连他们也需要费点劲才能解决掉。
明轩几人也知道了,原来之前西域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冥寂殿的,所以当时是想把他们都抓去放血炼丹吧。
有点吓人。
接下来的几日,府医守在卧房外,众人轮流照看。
终于,在第五天清晨,沈知的热度退了下去,虽还没醒,但呼吸己经平稳了。
明翊看着解开绷带后露出的新肉——虽仍有疤痕,却己无性命之忧,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端来一碗温好的红糖水,用小勺轻轻舀起,递到沈知唇边。
没想到,那温热的液体触到唇瓣时,沈知的喉结竟轻轻动了一下,缓缓将糖水咽了下去。
明翊眼睛一亮,又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喂完后用帕子细细擦净他的嘴角
又打了盆温水,一点点擦拭他的脸和手,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声。
明翊坐在床边,看着沈知又瘦了一圈的脸,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知,我喜欢你。”
他伸出手,在沈知身体两侧轻轻撑着,形成一个温柔的圈,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那触感很软,带着一丝凉意。
吻完后,他凑近沈知的耳边,语气带着恳求:“只要你快点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
一道轻浅的声音突然响起,明翊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沈知睁开的眼睛。
他的眼神还带着刚醒的朦胧,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
明翊愣了几秒,随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轻轻将头埋在沈知的颈窝处,声音带着哽咽:“还好……还好你没事。”
沈知能清晰地感受到颈间的温热气息,他忍不住咧开嘴,带着笑意看向屋顶,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原来,自己在昏迷时,也能听见他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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