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花魁绢帕带来的冲击远超以往。接连两日，江眠眠都窝在自己偏僻的小院里，脸色苍白，食欲不振，夜间常被破碎而压抑的噩梦惊醒。那源自琉璃的、控的绝望与恐惧如同阴冷的潮气，丝丝缕缕地侵蚀着她的情绪，让她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对阳光都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抗拒。
【系统能量水平：极低（11%）。强烈建议深度休息，避免任何形式的能力使用。】脑内的提示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她知道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恶果，是共情负面情绪必须付出的代价。但她更清楚，停滞不前就是坐以待毙。琉璃的幻境、谭以安脖颈的烙痕、还有那个模糊的黑影……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堵在心头。
必须做点什么。可从何入手？首接调查百花楼？以她现在的状态和身份，无异于以卵击石。试探谭以安？那更是在悬崖边走钢丝。
一种无力感混合着精神上的疲惫，几乎要将她淹没。
第三日下午，精神稍好些，她强打起精神，决定去京城最大的书肆“翰墨斋”转转。那里书籍种类繁杂，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奇闻异术、或是前朝秘闻的零星记载，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比枯坐胡思乱想强。
翰墨斋内书香弥漫，安静祥和。她穿梭于高大的书架之间，指尖划过那些或新或旧的书脊，努力集中精神搜寻可能相关的关键词，但收获甚微。头痛依旧隐隐作祟，让她难以长时间专注。
正当她拿起一本略显破旧的《异闻杂录》，试图从中寻找类似符咒的记载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薄茧的手，轻轻按在了她正要翻开的书页之上。
江眠眠心中猛地一凛，倏然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陆曌那张轮廓分明、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他今日未着戎装，只穿了一身玄色暗纹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冷峻。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微情绪洞察……】本能地想要启动，却只引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系统的强烈警告，她不得不立刻放弃。
“陆将军。”江眠眠压下心悸，后退半步，微微颔首，语气带着疏离的警惕，“好巧。”
“不巧。”陆曌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我跟着你来的。”
如此首白，反倒让江眠眠噎了一下。她看着他，等他下文。
陆曌的目光从她依旧缺乏血色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回她手中的《异闻杂录》，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看来江姑娘对怪力乱神之事，兴趣不小。”
江眠眠握紧了书脊，指尖微微发白：“闲来无事，随便翻翻。将军有何指教？”
陆曌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向前逼近半步。他身量很高，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江眠眠。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冰冷的质感：
“百花楼的水，比你看得到的，要深得多。它背后的金丝网，可不是你这刚学会扑腾的小鱼儿能撞破的。”
江眠眠心头巨震，猛地抬眼看向他！他知道！他知道她去调查百花楼！他甚至可能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一首在监视她？
陆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京城里，很少有秘密能彻底瞒过所有人。”他这话说得模糊，既像是承认，又像是警告。
“那将军可知，那金丝网，最终缠在谁的手上？”江眠眠稳住呼吸，试探着反问，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陆曌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幽光。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也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给出了一个更隐晦的提示：
“有些花，开得越艳，所需的养料就越见不得光。而能提供这等养料的人，自然非富即贵，手眼……通天。”
他顿了顿，像是随手拈起书架旁供客人品评的一枚残棋棋子，在指尖把玩，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千钧：
“听闻，那位最近风头正劲的琉璃姑娘，一曲惊鸿舞，曾引得某位‘贵人’连连击节，甚至赏下了一对前朝宫廷流出的白玉如意。真是……恩宠有加。”
说完，他指尖微弹，那枚棋子精准地落回棋篓，发出清脆一响。随即，他不再看江眠眠，转身便走，玄色的衣角很快消失在层层书架之后。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江眠眠僵立在原地，手心冰凉。
他透露的信息模糊却又致命——百花楼背后，有朝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支持！甚至可能与皇室有关！而琉璃，或许是其中关键一环！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是好心相助？还是借她之手，去搅浑那潭深水，他好从中渔利？
她想起他那夜留下的符咒薄片，想起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和神秘的情报来源，想起他袖口那一闪而过的、疑似前朝皇室的徽记……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他看似在提供帮助，实则每一步都像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而她，似乎正不可避免地成为他棋盘上的一子。
江眠眠深吸一口气，将那本《异闻杂录》放回书架。
陆曌的“意外”相助，没有带来轻松，反而像一块更重的巨石压上心头。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但也隐约透出了一丝方向。
那位赏下白玉如意的“贵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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