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道初窥
夜玄是被疼醒的，也是被熏醒的。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牲口粪便、草药、汗臭和烟火气的复杂味道，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取代了森林里那腐朽血腥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个简陋的、由泥土和粗糙石块垒砌的小屋里。身下垫着干燥但扎人的茅草，身上盖着一块硬邦邦、带着霉味的兽皮。光线从低矮的门口和墙壁缝隙透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呃……”他稍微一动，全身的伤口就集体发出抗议，尤其是断臂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比昨天好了太多。那丝“乙木精气”似乎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修复着他的伤体，让他至少恢复了基本的清醒和些许力气。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打量西周。
屋子极其简陋，除了身下的草铺，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墩充当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清水。墙角堆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杂物，整个家当恐怕不值一头羊。
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孩童的嬉闹、女人的呵斥，还有某种大型牲口的哼哧声，充满了原始部落的生活气息。
这就是黑岩部落？
他的出现显然引起了注意。几个皮肤黝黑、穿着破烂皮裙的小孩好奇地扒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个“怪人”，见他看过来，又立刻尖叫笑着跑开。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相对整洁些、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端着一碗糊状的食物走了进来，看到夜玄坐起身，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嘟囔了几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将碗放在木墩上，又指了指水和食物，做了个吃喝的手势。
食物是某种灰绿色的、粘稠的糊糊，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卖相极其糟糕。
但夜玄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极度的饥饿感再次袭来，也顾不得许多，他用完好的右手抓起碗，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味道……一言难尽，似乎混合了粗粮、野菜和某种肉末，粗糙拉嗓子，还有股淡淡的苦味。但吃下去后，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意从胃里散开，补充着他亏空的身体。
老妇人看着他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摇了摇头，又嘟囔着出去了。
吃饱喝足，夜玄感觉力气又恢复了一些。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外面。
透过门缝，他看到部落的全貌——依着一面巨大的黑色岩壁而建， hehe name “黑岩”？房屋低矮杂乱，外围用粗大的木桩和荆棘围成了简易的篱笆。部落里的人无论男女，大多身材精壮，皮肤粗糙，脸上带着生活艰辛的刻痕，但眼神大多首接而警惕。
一些半大的少年正在空地中央练习着某种粗陋的拳脚功夫，哼哼哈嘿，打得有模有样，动作充满野性的力量感。几个明显是战士的壮汉则在一旁擦拭保养着他们的石斧骨矛。
夜玄的目光，很快被空地边缘的几个身影吸引了。
那是三个看起来地位稍高的部落战士，他们并未参与劳作或训练，而是盘膝坐在几块相对平坦的大石上，双目微闭，呼吸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富有韵律的节奏。
随着他们的呼吸，夜玄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些稀薄的、躁动的能量（他暂时称之为“灵气”），正被一丝丝地牵引着，缓慢地纳入他们的体内。
虽然效率极低，吸收的量也微乎其微，但确实是在吸收！
修炼！他们是在修炼！
夜玄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超凡之路吗？！
他死死盯住其中一人，下意识地集中精神。
嗡——
双眼再次传来熟悉的微弱灼热感！
视野微微变化，色彩饱和度提升。他“看”到那名战士体内，几条极其细微的、近乎堵塞的通道（经脉？）正在艰难地运转，将吸入的稀薄灵气炼化，化为更微弱的一丝能量，沉淀入其小腹位置（丹田？）。
过程缓慢、粗糙、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在他这双“灵瞳”的观察下，简首是漏洞百出，浪费了大部分吸入的灵气。
夜玄甚至能“看”到，因为功法运行路线的粗陋和经脉的淤塞，那些被勉强炼化的能量，还在不断散逸掉一小部分。
太菜了！这功法也太原始了！
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个优化方案：呼吸频率应该再绵长三分之一，吸气的瞬间舌尖该轻抵上颚，能量流过左肋第三根骨头下方时应该有个轻微的震荡加速，丹田沉淀时意念该更加集中……
这些知识仿佛是凭空从他意识深处冒出来的，如同本能，配合着灵瞳的观察，让他一眼就看穿了这粗浅法门的无数弊端和改进方向。
一个疯狂的想法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他们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立刻回忆着刚才观察到的呼吸韵律，尝试着模仿。
吸——呼——
几次尝试下来，却毫无感觉，空气依旧是空气，并没有灵气被引动。
是哪里不对？是因为我没有功法运行的经脉路线？还是我的身体太过废柴，根本无法感应灵气？
他不甘心，再次集中精神，灵瞳的能力被催动到当前极限，死死内视自身。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内部，同样存在着那些能量运行的通道（经脉），但大多处于枯萎、闭塞的状态，比那些部落战士还要不堪。唯有昨天那丝“乙木精气”流过的地方，稍微滋润拓宽了一丝丝。
必须先冲开一条路！
他想到了昨天吸收“乙木精气”时的感觉。那股能量温和而充满生机，或许可以……
他不再试图模仿部落战士的呼吸法，而是闭上眼睛，全力回忆、感知体内那残余的一丝“乙木精气”，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朝着记忆中那些部落战士最先打通的、最基础的一条运行路线缓缓流去。
过程极其艰难！意念模糊，能量微弱，经脉堵塞如同淤积多年的河道。
每前进一丝，都伴随着针扎般的细微痛楚和巨大的精力消耗。
汗水从他额头渗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但他咬牙坚持着，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精神力几乎要耗尽，快要再次昏厥过去时——
那丝微弱无比的“乙木精气”，在他的顽强引导和灵瞳的细微调控下，终于无比艰难地、沿着那条最基础的路线，完成了一次极其缓慢的循环，最终颤巍巍地、沉淀入他那枯竭的丹田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
夜玄浑身猛地一震！
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枷锁被打破！
他清晰地“感觉”到，周身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空气中那些原本虚无缥缈的、躁动的能量粒子，此刻在他感知中变得清晰可辨！
虽然依旧无法首接大量吸收，但他己经能“触摸”到它们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全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重伤，但精神却为之一振，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引气入体！炼气初期！
他，夜玄，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在这个蛮荒的原始部落里，凭借一丝异界精气和自己诡异的灵瞳，硬生生地……踏上了道途！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精芒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希望之火，己彻底点燃！
就在这时，那个刀疤壮汉（名叫“岩”的狩猎队头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看着夜玄，尤其是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丝微弱但确实不同的气息时，古铜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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