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青冥语
岩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小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写满了难以置信，死死盯着草铺上那个刚刚完成引气入体的外乡人。
他记得清楚，昨天把这小子拖回来时，他只剩一口气，身体废得跟一滩烂泥没什么区别，除了命硬，看不出任何特别。这才过了一晚？不仅伤势稳定了不少，竟然……竟然自行摸索，完成了引气？
这怎么可能？！部落里的少年，哪个不是在战士的指导下，捶打身体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勉强感应到那一丝气感？这家伙……
岩喉咙滚动了一下，把那句惊呼的土语后半截咽了回去，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转化为一种更复杂的审视和警惕。他大步走进来，带着一股血腥和尘土的气息，蹲在夜玄面前，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了指夜玄，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意思很明显：你，怎么做到的？说，或者表示。
夜玄心脏还在为刚刚成功的引气而剧烈跳动，面对岩的质问，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明白，展现价值才能活下去，但过早暴露全部底牌则是愚蠢。他沉吟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事实。
他用完好的右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指向屋外空地上那几个仍在修炼的战士，模仿了一下他们呼吸的姿态。最后，他艰难地调动起丹田里那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使其在体表极其隐晦地流转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动作笨拙，气息微弱，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我看他们那样，然后自己试着学，就成了。
岩的眉头紧紧皱起，盯着夜玄的眼睛看了半晌。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此刻带着坦诚（伪装出来的）和一丝刚刚突破后的疲惫。他无法理解“看”怎么能学会，但这似乎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家伙总不可能无师自通吧？
最终，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嘟囔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像是“怪物”或者“幸运的家伙”。他不再追问，转而指了指木墩上那个空碗，又指了指外面，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机会！学习语言的机会来了！
夜玄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和虚弱，用右手支撑着爬起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放慢脚步走出了小屋。
一出门，喧闹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看到岩带着夜玄这个“怪人”出来，不少部落民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孩子们远远跟着，既害怕又兴奋。
岩带着夜玄在部落里慢慢走着，每遇到一样东西，他就会停下，指着那东西，用粗哑的嗓音说出它的名字。
“屋。”他指着旁边的石屋。 “水。”指着水缸。 “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万界开盲盒，开局抽到溯古灵瞳》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指着晾晒的肉干。 “火。”指着中央永不熄灭的大篝火堆。 “人。”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夜玄。
他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完全是实物对应。夜玄聚精会神，双眼微微发热，灵瞳在不自觉间开启。他不仅死记硬背发音，更是在灵瞳的辅助下，敏锐地观察着岩发声时喉咙、舌头、嘴唇的细微动作和肌肉韵律，甚至能捕捉到对方声音里蕴含的某种极细微的能量震动（或许可称为“言灵”的雏形？）。
这种观察入微的能力，让他学得极快！发音模仿得越来越准，甚至能隐隐体会到某些词汇背后蕴含的、与这个世界的规则隐隐相扣的意味。
比如岩在说“火”这个词时，声带震动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灼热感；说“水”时，则带着一丝清凉的润意。
这不仅仅是语言，更近乎一种对天地元素的浅层共鸣！
走了不到小半个部落，岩己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显然他不是个有耐心的老师。但夜玄己经记住了几十个最基本的名词和少量动词。
中午，老妇人又送来食物，依旧是那种糊糊，但分量多了些，里面似乎多了点碎肉。夜玄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刚才学到的词汇。
下午，岩把他丢给了一个正在处理兽皮的老猎人。老猎人话不多，但手势丰富。他处理兽皮的每一个步骤，剥皮、刮脂、晾晒、揉制，都会慢悠悠地说出对应的词汇。
夜玄坐在旁边，一边假装帮忙递些小工具，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灵瞳让他能看穿兽皮纤维的结构变化，更能精准捕捉老猎人每一个词汇对应的具体动作和物体。
“刀。” “刮。” “皮。” “软。”
日落时分，当岩再次过来时，夜玄己经能用极其生硬、发音古怪但基本准确的部落土语，结合手势，进行最简单的表达了。
“夜玄…饿。”他指着自己的肚子。 “水…”指着水碗。 “谢…谢。”他艰难地对老妇人和岩说道。
岩脸上的惊讶再次浮现，虽然很快隐去。他盯着夜玄，最终只是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学得快，不错。明天，干活。”
是夜，夜玄躺在茅草铺上，疲惫欲死，全身无处不痛，精神力也因持续开启灵瞳而消耗巨大。
但他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白日里学到的一个个词汇，那些发音、那些意象、那些与天地万物隐隐对应的微妙感觉，如同涓涓细流，在他意识中汇聚。
他知道，通往这个新世界的第一扇门——语言之门，正在被他以惊人的速度撬开。
黑暗中，他闭上眼，丹田内那丝微弱的灵力自行缓缓流转，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修复身体，滋养精神。
学习，才刚刚开始。活下去的资本，正一点点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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