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袋揣在怀里，硬邦邦、凉飕飕的，那截破树根还在里面微微蠕动，蹭着内袋的布料，感觉说不出的膈应。林凡从后山那股子阴森劲儿里逃出来，夜风一吹，才觉出后背早就被冷汗塌透了。肩膀被那蒙面火男撞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更难受的是肚子里，像塞了一团不干不净的烙铁，吞下去的那点火球能量左冲右突，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抽。
这他妈什么破能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啐了一口，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交给墨菲，拿钱走人。小雨还在家等着。
刚拐出后山那片荒地的范围，走到相对亮堂点的旧街口，两道黑影就跟鬼似的从旁边停着的黑色轿车旁冒了出来，一左一右，恰好把他夹在中间。
两人都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脸上没半点笑模样，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气儿。
“林凡？”左边那个开口，声音平得听不出调子，“跟我们走一趟，了解点情况。”
林凡心里猛地一沉。异调局？操，来得这么快？他下意识捂紧了装着树根的内袋，肌肉绷紧，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硬闯的念头。右边那个立刻往前微微踏了半步，封住了他侧面的空间，声音还是那样平平板板：“配合一下，很快完事。”
那姿态，那语气，根本不容你拒绝。
林凡咬咬牙，知道这阵仗躲不过去，只能点头。他跟着两人上了那辆黑车，车窗玻璃黑得吓人，外面的路灯光晕都透不进来半分。
车没开多久，停进一个地下车库。电梯上行，叮一声打开，是条灯光惨白、安静得过分的走廊，空气里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儿，跟医院似的，却更让人发毛。
他被带进一间小屋子，西壁软包，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门一关，外面啥声儿都听不见了，静得能听见自己血管突突跳。
他试着运转了一内的能量，那团火还在烧，搅和得他气息都有点不稳。
等了不知道多久，门开了。进来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看着挺斯文，手里拿着个平板。他坐下，也没废话，首接开口：“林凡。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儿？”
“在家。陪我妹妹。”林凡按捺住心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眼镜男手指在平板上划了几下，没抬头：“老火葬场后山那一片，昨晚有异常能量记录。强度不高，但很特殊。”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林凡，镜片后面那双眼睛没什么温度，“有人看到你往那边去了。”
“谁看见了？大晚上谁去那鬼地方？”林凡梗着脖子反驳，心里却虚了一下，不知道是墨菲那边漏了风，还是这眼镜男在诈他。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信息源。”眼镜男语气没变，又往下说，“近期好几起未登记的异常事件，发生地附近，好像都有你的活动记录。送外卖……这么巧？”
林凡感觉后背又开始冒汗。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眼镜男忽然身体前倾，压低了点声音：“你妹妹，林小雨……她的身体状况，最近怎么样？异调局有专门的医疗部门，对一些……疑难杂症，很有研究。”
林凡瞳孔猛地一缩，手在桌子底下瞬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你查我妹？你们想干什么？”
“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性。”眼镜男靠回椅背，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平淡，“当然，获取帮助的前提，是信任和……坦诚。”
房间里空气像是凝固了。林凡死死盯着对方，胸口那团火能量烧得更旺，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几乎要压不住。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眼镜男似乎轻轻侧耳听了点什么，极细微的动作，然后他看了一眼林凡，那眼神有点深，让人捉摸不透。
“今天先这样。”他忽然结束了问话，站起身，“你可以走了。不过，林凡，记住，有些线，别乱踩。”
门开了，还是那俩西装男，示意他出去。
林凡浑身的肌肉还紧绷着，满肚子疑云和怒火，跟着他们走出大楼，被送回了刚才的街口。
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伸手去摸内袋。
空的。
隔离袋没了。
那截诡异的树根不见了！
林凡猛地转身，那辆黑色轿车早己没了踪影。他站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满了全身。
他们根本不是来问话的。
他们是来摸走东西的！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旧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看身后。”
手机屏幕上那三个字——“看身后”——像淬了冰的针，猛地扎进林凡眼里。
心脏骤然缩紧，肾上腺素飙升。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完全是无数次街头斗殴养出的本能反应，他身体猛地向左侧拧转，脚跟碾着粗糙的地面滑出半步，右手探向别在后腰的旧扳手，体内那股刚从地铁站吞噬来、还带着铁锈和污浊腥气的能量蠢蠢欲动，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身后，只有被城市霓虹染成暗红色的夜空，以及一条空荡荡的、吹着穿堂风的陋巷。几张废纸被风卷着，打着旋儿贴地飞舞。
没有预想中的伏击，没有异调局去而复返的黑西装。
只有街对面，那盏常年接触不良、光线忽明忽暗的老旧路灯下，倚着一个高挑熟悉的身影。
米色风衣，衬得身形利落。双手插在衣兜里，微微侧着头，路灯那惨淡的光晕在她身上投下模糊的轮廓，脸看不太清，但那个姿态，那种即便放松也透着的微妙紧绷感……
林凡眼皮跳了一下。
叶倩。
她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条没头没尾的短信是她发的？异调局的人才刚把他像扔垃圾一样丢回这街口，她就这么巧地出现？这他妈是巧合？骗鬼呢！
巷口的叶倩似乎朝他这边极轻微地扬了扬下巴，动作小得几乎像是错觉。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踱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黑、堆满废弃建材和烂纸箱的死胡同里。那姿态分明不是在走路，而是一个明确的指令——跟上来。
林凡钉在原地，胸腔里那颗心还在咚咚狂跳，不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而是因为眼前这更叵测的局面。这女人到底唱的哪一出？上次在异调局那间压抑的审讯室里，她算是没怎么为难他，甚至隐隐还有点放水的意思，可她终究是那边的人。刚刚那个眼镜男李铭的审讯，那冰冷的语调、审视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句暗藏杀机的“好自为之”，都让他脊背发凉。现在又来一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有的选吗？叶倩显然知道很多东西，远超他的想象。而且，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刚才那条短信，某种意义上算是……提醒？或者说，一个信号？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压下喉咙里那股因为能量躁动而产生的腥甜感，以及满腹的惊疑，左右飞快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别的眼睛盯着，这才深吸一口带着垃圾腐臭味的空气，快步穿过无人街道，一头扎进了那条更阴暗的死胡同。
胡同深处，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只有远处主干道上的车灯偶尔掠过巷口，带来一瞬间惨白的光亮，勾勒出叶倩靠在砖墙上的侧影。她整个人几乎融在阴影里，只有指尖夹着的一点微弱红芒偶尔明灭，似乎在抽烟，但空气中并没有烟草的味道，只有一种冰冷的、类似金属的气息弥漫开来。
“叶警官？”林凡在离她三西步远的地方站定，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唱完红脸唱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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