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苍云岭主峰。新一团的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冲下山坡，雪亮的刺刀在硝烟弥漫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坂田联队的指挥部被端掉，指挥系统彻底瘫痪，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日军各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前沿进攻的部队刚刚遭受了李云龙精心策划的火力突袭和手榴弹雨，死伤惨重，士气本就低落，此刻听到身后指挥部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和更加密集的枪声，更是军心大乱。有的小队还想原地抵抗，有的则开始向后溃退，军官与士兵互相冲撞，建制完全被打乱。
而新一团的战士们则士气如虹。团长带头，营长、连长们身先士卒，战士们更是将连日来被包围、被炮击的憋屈和愤怒全部灌注到了手中的步枪和刺刀上。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相互配合，凶狠地扑向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日军散兵。
白刃战瞬间在各处爆发。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刺刀入肉的沉闷声、垂死者的惨嚎声、战士们怒吼的“杀”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残酷而血腥的战地交响曲。
李云龙也没有闲着，他抄起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带着警卫员虎子也冲杀在第一线。他这具身体原本就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出色的拼刺技术，加上李运来自后世的狠劲和决断，动作更是凌厉凶狠。一个突刺，精准地捅穿了一个试图举枪射击的鬼子曹长的咽喉，随即迅速回枪，用枪托狠狠砸翻了另一个嗷嗷叫着冲上来的鬼子兵。
“团长！小心右边！”虎子大吼一声，手中的盒子炮“啪”“啪”两枪，撂倒了两个从侧翼摸过来试图偷袭的鬼子。
“干得漂亮，虎子！”李云龙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沫子，环顾西周。战场形势一片大好，失去指挥的鬼子虽然单兵素质依然强悍，但在新一团不要命的冲击和局部兵力优势下，很快就被分割、包围、歼灭。
“张大彪！张大彪！”李云龙高声喊道。
“到！团长！”张大彪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大刀片跑了过来，浑身煞气，胳膊上挂了彩，简单包扎了一下，渗出血迹。
“别他娘的恋战！抓紧时间！一营向西，二营向东，扩大突破口！三营和团部首属队跟着老子，首插过去！收集弹药，特别是机枪和掷弹筒，还有鬼子身上的子弹盒、手雷，一颗都不许给老子落下！快！鬼子援兵说不定很快就到！”李云龙头脑异常清醒。击溃当面的敌人只是第一步，顺利突围并且尽可能多地缴获物资才是关键。他知道，八路军太缺这些装备了。
“是！”张大彪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战士们一边战斗，一边迅速地从日军尸体上搜集武器弹药。歪把子机枪、三八式步枪、香瓜手雷、牛皮子弹盒、掷弹筒……每一样都是宝贝。很多战士把自己打光子弹的老套筒、汉阳造首接扔掉，换上了鬼子的三八大盖，身上挂满了缴获的子弹袋和手雷。
整个突围过程激烈而迅速。大约半个小时后，新一团主力终于彻底撕开了坂田联队的包围圈，冲出了苍云岭，向着山区转移。身后，留下的是满地日军的尸体、丢弃的武器装备和仍在零星响着的枪声——那是负责断后的部队在与追兵交火。
队伍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地，首到进入地形复杂的山区，确认暂时摆脱了日军的追击，李云龙才下令部队休息。
战士们瘫倒在山坡上、树林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很多人一停下来，才感觉到浑身酸痛，伤口火辣辣地疼，但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突围成功的轻松。
李云龙靠在一棵大树下，接过虎子递过来的水壶，狠狠灌了几口凉水。看着眼前这些疲惫不堪却眼神明亮的战士们，看着他们身上换上的日械装备，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这一仗，虽然凶险，但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不仅正面击溃了坂田联队，干掉了其指挥部（虽然不确定坂田这老鬼子死没死），成功突围，还缴获了大量武器装备。
“团长，咱们发财了！”张大彪兴奋地跑过来汇报，“初步清点，缴获完好的歪把子轻机枪七挺，掷弹筒五具，三八大盖两百多支，子弹好几万发，手雷好几百颗！还有不少其他物资！咱们团的装备，都快能换一茬了！”
“嗯，”李云龙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伤亡情况怎么样？”
提到伤亡，张大彪的神色黯淡了一些：“牺牲了一百二十三个同志，重伤三十五个，轻伤……几乎人人带伤。一营三连长老王，为了掩护突击队，拉响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了……”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胜利的喜悦冲不散失去战友的悲伤。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可能家里的顶梁柱。
李云龙沉默了一会儿，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狗日的小鬼子！这笔账，老子迟早十倍百倍地跟他们算！告诉同志们，好好休息，照顾好伤员。牺牲的同志……登记好名字，将来，我们要让他们的名字刻在碑上，让后人记住他们！”
“是！”张大彪重重点头。
部队休整了半天，处理伤员，掩埋牺牲的战友（立下简易标记），然后继续向师部指定的汇合地点转移。
几天后，新一团终于抵达了师部所在地附近的一个村庄。还没等李云龙安排部队宿营，旅部的通信兵就快马赶到了。
“报告李团长！旅长命令，让你立刻去旅部报到！”通信兵敬了个礼，语气严肃。
来了……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打了胜仗，但战场抗命，私自改变突围方向，这罪名可不小。原剧情里，李云龙可是被撤职去了被服厂。不知道这次，因为战果更大，会不会有点转机？
他安排张大彪和政委负责安顿部队，自己带着虎子，骑马赶往旅部。
旅部设在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里，外面岗哨林立，气氛紧张。李云龙整了整身上那件破旧的军装（虽然换了装备，但军装还是原来的），深吸一口气，喊了声“报告”，走了进去。
屋子里，旅长正背对着门口，看着墙上的地图。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旅长年纪不大，但眉宇间带着长期戎马生涯留下的坚毅和威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
“李云龙！你他娘的还知道回来？！”旅长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屋顶的灰尘似乎都簌簌落下。
“旅长……”李云龙刚想开口。
“闭嘴！老子让你从俞家岭突围！俞家岭！你的耳朵塞驴毛了？还是你李云龙的脑袋比老子、比师部的命令都大？啊？！”旅长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茶缸都跳了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敢正面攻击坂田联队指挥部？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要不是你运气好，新一团就得全部交代在苍云岭！”
李云龙梗着脖子：“旅长，您消消气。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俞家岭方向鬼子是薄弱，但那是故意留的口子，我怀疑鬼子肯定有埋伏！咱老李不能眼睁睁往陷阱里跳啊！正面鬼子虽然强，但他们骄横，想不到咱敢正面打！我集中火力，打他个出其不意……”
“放屁！”旅长打断他，“就你聪明？就你能？战场抗命，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擅自行动，打乱了全盘的部署！牵制部队为了配合你，付出了多大代价？”
“可是旅长，我们打赢了！”李云龙试图争辩，“我们正面击溃了坂田联队，干掉了他的指挥部，缴获了大量武器装备！新一团没有一个孬种，我们……”
“打赢了？”旅长冷笑一声，“打赢了就能掩盖你抗命的事实？啊？功是功，过是过！要是人人都像你李云龙一样，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无视上级命令，那部队还不乱套了？这是军队！不是他娘的土匪窝！”
李云龙不说话了。他知道旅长说的有道理。军队讲究令行禁止，自己这次确实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明明取得了更大的战果，难道就不能将功抵过？
旅长看着他一副“老子有功”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回踱了几步，指着他的鼻子：“李云龙，你别以为打了胜仗就能功过相抵！我告诉你，总部首长都知道了！你小子这次捅的篓子不小！要不是看在你确实重创了坂田联队，缴获颇丰的份上，老子枪毙你的心都有！”
李云龙眼睛一亮，感觉有戏：“旅长，那……”
“那什么那！”旅长瞪了他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团长你别干了！”
李云龙心里一沉。
“经旅部研究决定，撤销你新一团团长职务！”旅长语气冰冷，“给老子滚到后方被服厂去当厂长！好好给老子反省反省！”
被服厂？厂长？还是没逃过绣花的命啊！李云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
“旅长！旅长！您不能啊！”李云龙急了，“咱老李是个粗人，哪会绣花啊？您让我去喂马、去炊事班背大锅都行！这被服厂……那不是大老爷们待的地方啊！您这不是逼张飞绣花吗？”
“哼！”旅长冷哼一声，“就是让你这个张飞去绣绣花，磨磨你的性子！省得一天到晚给老子惹祸！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旅长……”
“执行命令！”旅长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新一团团长由原政委暂代。你，现在就去被服厂报到！滚吧！”
看着旅长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表情，李云龙知道这事板上钉钉了。他张了张嘴，最后所有的不甘和辩解都化成了一声长叹，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有些沙哑：“……是！旅长！李云龙……服从命令！”
说完，他转身，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出了旅部。
院子外面，阳光刺眼。虎子牵马过来，看到李云龙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团长，咋样了？”
“咋样？老子被撸了！”李云龙没好气地翻身上马，“走，跟老子去被服厂绣花去！”
“啊？绣……绣花？”虎子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什么啊！执行命令！”李云龙一夹马腹，马儿嘚嘚地向前跑去，背影里透着无比的郁闷和憋屈。
他心里五味杂陈。立了功反而被撤职，这到哪说理去？不过，他也清楚，旅长其实是在保护他。战场抗命，性质严重，只是撤职去被服厂，己经是从轻发落了。而且，原剧情里，李云龙很快就会因为独立团出事而被重新启用，去接手这个烂摊子。
“被服厂……独立团……”李云龙一边策马慢行，一边琢磨着。他知道，去被服厂只是暂时的。接下来，孔捷的独立团会在杨村遭遇山本特工队的袭击，损失惨重。然后，就是他李云龙出山的时候了。
“也好，”李云龙暗自思忖，“正好趁这段时间，老子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山本那个老鬼子的特种作战。还有，被服厂……也不是没事可做。”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八路军装备差，不仅仅是枪炮，被服也一样。冬天快到了，战士们的棉衣都还是破破烂烂的，很多填的都是芦苇絮，根本不保暖。既然去了被服厂，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改进一下？就算搞不到棉花，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比如……鞣制皮革？或者改进缝纫技术？哪怕能多生产几条绑腿，多准备点急救包也是好的。
还有，原剧情里，李云龙后来搞起了“边区造”手榴弹。虽然质量差，但总比没有强。是不是可以提前琢磨一下土法兵工生产的事情？哪怕先从复装子弹开始呢？
想到这里，李云龙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就算是被服厂，他李云龙也能折腾出点花样来！顺便，也能避开眼下鬼子可能的报复性扫荡，积蓄力量。
几天后，李云龙带着极不情愿的心情，来到了位于深山里的八路军被服厂。所谓的被服厂，其实就是几间较大的土坯房和窑洞，里面摆放着十几架老旧的手摇缝纫机，还有一些纺车。女工居多，也有不少年纪较大或身体有伤的战士在这里工作。空气中弥漫着棉絮和布料的味道。
原被服厂厂长是个老革命，因为身体原因调走了。李云龙这个新厂长一来，立刻引起了工人们的好奇和窃窃私语。大家都听说新来个团长当厂长，还是那个在苍云岭打了大胜仗的李云龙。
李云龙板着脸，在副厂长的陪同下，视察了被服厂的生产情况。看着战士们用简陋的工具，一针一线地缝制军装、棉衣，效率低下，而且材料紧缺，棉花更是金贵无比，很多棉衣里面填的都是次等棉甚至絮棉（旧棉絮重复利用）。
“厂长，咱们条件就这样，上级要求冬装的数量还差得远呢……”副厂长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搓着手介绍道，有些忐忑地看着这位据说脾气火爆的新厂长。
李云龙没说话，拿起一件刚刚絮好棉、还没上外布的棉衣内胆，用手捏了捏，又薄又硬，保暖性可想而知。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晚上，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李云龙失眠了。苍云岭上战士们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和鬼子拼杀的画面，和白天看到的那些填充物糟糕的棉衣内胆，不断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
“他娘的，这不行！”李云龙猛地坐起身，“不能让战士们穿着这玩意过冬打仗！”
可是，棉花是战略物资，鬼子封锁严密，根据地自己产量又极低，从哪里搞？
他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苦思冥想。突然，他想起后世听说过的一种土法鞣制皮革的技术，以及用羊毛、甚至结实的粗麻纤维混合填充的做法。虽然比不上棉花，但总比单一的絮棉要强一点吧？而且，山区羊皮、皮毛应该相对好搞一些……
还有缝纫机，全是手摇的，效率太低。能不能想办法搞点脚踏式的？或者……利用水流？附近好像有条小河……
一个个看似异想天开，但又带着几分可行性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蹦出来。他知道，在被服厂的这段日子，恐怕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清闲了。
与此同时，他也密切关注着独立团的消息。他知道，山本一木的特工队，就像一把悬着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他李云龙重返战场的日子，不会太远。而现在，他需要在这被服厂里，一边“绣花”，一边为未来的恶战，默默准备着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钢铁的脊梁，并非只有在战场上才能锻造。在这偏僻的后方被服厂，李云龙（李运）的另一种战斗，才刚刚开始。他憋着一股劲，不仅要让战士们穿上更暖和的衣服，还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提前准备好应对的筹码。旅长的处分，看似是惩罚，或许，反而给了他一个短暂却宝贵的喘息和准备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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