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蔓的事，算起来刚好三个月。
这三个月我像偷腥的猫，白天对着妻子苏晴装模作样，晚上躲在公司加班的借口里，和林蔓在出租屋耗到后半夜。
苏晴性子软，眼里揉不得沙子，却总被我几句“项目忙”哄得团团转——
首到对门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从17楼跳下来那天，我心里那点侥幸才开始发慌。
女人跳楼是在三周前的凌晨。
我搂着林蔓睡得正沉，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西瓜摔在水泥地上。
林蔓吓得往我怀里缩，我迷迷糊糊扒开窗帘看，只瞧见楼下围了圈人，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晃来晃去，最后定格在一摊迅速扩大的深色污渍上。
第二天楼道里全是警察，我才知道是对门的张姐。
听说她老公出轨，前一晚吵到整栋楼都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凌晨五点，穿着件新买的红裙子，从阳台翻了下去。
苏晴那天眼睛红红的，拉着我说：
“张姐前几天还跟我炫耀她老公给买的红裙子，说要穿着去拍结婚纪念照……”
我喉结动了动，没敢接话。
那天早上我刚从林蔓那儿回来，衬衫领口还沾着她的香水味，和张姐那件红裙子一样扎眼。
头七那天，楼道里飘着烧纸的味道。
苏晴买了黄纸，说按老理儿，头七死者会回家看看，烧点纸能让她走得安心。
我站在阳台抽烟，看着对门紧闭的防盗门，总觉得那门缝里像有双眼睛在瞅我。
到了晚上，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十一点五十，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苏晴早就睡熟了，呼吸均匀。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脚步声拖沓着从楼下上来，一步，又一步，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棉鞋，踩在积了灰的地板上。
我竖起耳朵听，那声音在对门停下了。
按理说张姐家没人，她老公在她死后第二天就搬回了老家，房门应该是锁着的。
可那脚步声停了没几秒，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沙沙”声，像是……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悄悄爬起来，光着脚走到门边。
苏晴说过，张姐跳楼时穿的红裙子是缎面的，很长，拖到脚踝。
“沙沙……沙沙……”
声音就在门外，来来回回，像有人穿着长裙在我们家门口踱步。
我心跳得像擂鼓，手指哆嗦着摸到猫眼，慢慢凑了上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一片漆黑。
我眯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隐约看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在门前晃。
不是完整的人，只有一截裙角，鲜红鲜红的，在地板上拖着走，边缘处沾着些深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痂。
“沙沙……”
裙角扫过我们家的门槛，那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民间老话说，穿红衣自杀的人怨气重，会化成厉鬼，尤其头七回魂，要是被缠上，没好下场。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鞋柜上，发出“咚”的一声。
门外的声音突然停了。
整栋楼静得可怕，连苏晴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那“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离门更近了，像是有人贴着门板站着，红裙子的下摆正一点点蹭过门缝。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不敢再看猫眼。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远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再次亮起，又熄灭。
我瘫在地上，冷汗把睡衣都湿透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苏晴的尖叫声吵醒。
她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指着门板说：
“你看这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米白色的门板上，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红痕，从门槛一首延伸到我放抽屉的位置，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刮出来的，边缘还带着干涸的暗红。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个抽屉里，藏着我和林蔓的合照。
苏晴还在念叨：
“是不是谁恶作剧啊？这红颜色看着真吓人……”
我没敢告诉她昨晚的事，只说可能是哪个小孩乱画的，匆匆找了砂纸想把红痕擦掉。
可那痕迹像长在了木头里，越擦越清晰，红得刺眼，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中午我借口出去买东西，绕到楼下垃圾桶旁，想把那些照片烧了。
刚划着火柴，一阵风突然卷过来，把火苗吹灭了。
我抬头看天，明明是晴天，头顶却像是罩着块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林蔓发来的信息：
“晚上老地方见？”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门板上的红痕、昨晚的红裙角、张姐跳楼时的红裙子……
那些红色在我脑子里转圈，像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回到家时，苏晴正在拖地。
她指着门口的地垫说：
“刚才打扫的时候，发现这下面有根红布条，不知道是谁的。”
我低头一看，地垫底下果然压着一小截红布，缎面的，边缘沾着点黑灰，和张姐那件红裙子的料子一模一样。
苏晴拿起布条要扔，我突然抓住她的手，声音发颤：
“别扔……烧了。”
我把布条拿到阳台，用打火机点着。
火苗窜起来的瞬间，一股焦糊味混着淡淡的腥气飘过来，像是烧着了什么带血的东西。
布条烧得很快，最后只剩一小撮黑灰，被风一吹，正好落在楼下张姐跳楼的位置。
那天晚上，我没敢去见林蔓。
十二点整，楼道里的声控灯又亮了。
“沙沙……沙沙……”
红裙拖地的声音又来了。
这次我没敢去看猫眼，缩在被子里，听着那声音在门外徘徊。
苏晴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
“老公，你听见没？像有人在哭……”
我屏住呼吸，果然，在“沙沙”声里，夹杂着一阵极轻的啜泣，像女人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凉飕飕的，贴在我后颈上。
“她知道了……”
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在我耳边说的。
我猛地睁开眼，黑暗里，仿佛看见一截红裙角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正一点点往卧室里爬。
门板上的红痕，此刻像在渗血，红得快要滴下来了。
而那红痕的尽头，正是我藏照片的抽屉——抽屉的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弹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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