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黄土总带着股洗不掉的冷意,风从秦俑坑那边刮过来,裹着沙粒砸在土坯房的墙上,“哗啦”响,像有无数只干枯的手在墙外抓挠。
我们村离秦俑坑不过三里地,村里的人靠种玉米过活,闲时也有人去坑边捡些碎陶片,或是挖点“老土”卖——
老人们说,那是古墓里渗出来的泥,沾着“阴气”,碰不得。
可去年夏天,村西头的老栓叔,却靠挖这“阴气泥”发了笔小财。
老栓叔五十来岁,腿有点瘸,是早年在工地摔的。
去年六月,他去秦俑坑附近的荒坡上挖野菜,无意间挖到个殉葬坑——
不大,也就半人深,里面全是黑红色的泥,泥里掺着些细小的骨渣,像碎掉的手指头。
老栓叔没敢声张,偷偷把泥装回家,和着水捏成巴掌大的小俑,跟秦俑长得差不多,就是颜色发暗,像蒙着层血痂。
他把小俑摆在村口的磨盘上卖,五块钱一个,嘴里念叨着:
“这是‘血泥塑的俑’,殉葬坑的泥混了人血,能镇宅,摆家里能挡邪祟!”
村里的人半信半疑,可架不住老栓叔说得邪乎,加上那阵子村里总丢鸡,有人就买了个回去试试。
我第一次见那血泥俑,是在邻居王婶家。
王婶家有个儿子叫狗蛋,刚满六岁,活泼得很,就是夜里总哭,说“看见黑影子”。
王婶心疼儿子,就从老栓叔那买了对血泥俑,一个摆客厅,一个摆狗蛋的卧室窗台,说是“左右护着,邪祟不敢来”。
那天我去给王婶送刚蒸好的馒头,一进客厅就看见那血泥俑——
摆在电视柜上,通体黑红,泥胎不光滑,能摸到里面的骨渣硌手,凑近闻,有股铁锈混着土腥的味,像有血在泥里没干。
“这俑真能镇宅?”
我戳了戳俑的胳膊,冰凉的泥蹭在指尖,让我打了个寒颤。
王婶正给狗蛋扎小辫,听见我的话,回头看了眼俑,眼神有点慌:
“老栓叔说能就行,就是他千叮万嘱,说这俑不能对着床摆,夜里要是听见俑说话,也别搭茬——那是殉葬的魂在找伴,搭了茬,就会被缠上。”
“还能说话?”
我觉得好笑,只当是老栓叔编的噱头。可王婶却皱起眉,声音压得低了些:
“前儿个夜里,我起夜,听见客厅有‘沙沙’的声,像有人在说话,细得像蚊子叫。我扒着门缝看,就见那俑的嘴好像动了,还听见‘缺个伴’三个字……”
我当时没往心里去,只劝王婶别多想,许是风吹的。
可没出半个月,狗蛋就出事了。
那天是周末,狗蛋跟村里的小孩去村东头的玉米地玩,往常太阳落山前就会回来,可那天首到天黑,也没见人影。
王婶和王叔急疯了,喊了半个村的人去玉米地找,手电光在玉米地里晃来晃去,“狗蛋!狗蛋!”的喊声混着风,听得人心里发沉。
玉米秆长得比人还高,踩上去“窸窣”响,时不时能踢到硬邦邦的东西,是地里的石头,可每踢一下,王婶的心就揪一下。
我们找了整整一夜,玉米地、秦俑坑边、殉葬坑附近,都找遍了,连狗蛋的影子都没见着。
“会不会是被人拐走了?”
有村民小声说。
王叔红着眼眶,抄起墙角的锄头就往老栓叔家跑:
“肯定是那破俑搞的鬼!老栓叔说能镇宅,现在人没了,我找他算账去!”
我们跟着王叔到了老栓叔家,老栓叔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吧嗒吧嗒”响,看见我们,他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烟杆掉在地上:
“你们……你们来干啥?”
“我儿子呢?!”
王叔抓住老栓叔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你卖的破俑是不是有问题?我儿子自从摆了俑,就没安生过,现在人没了,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老栓叔吓得首哆嗦,嘴唇发紫:
“不……不是我,是那泥……那殉葬坑的泥里裹着魂,是个小姑娘,当年殉葬的时候才十岁,她缺个伴,所以才……才找狗蛋……”
“你胡说!”
王婶哭着扑过去,要打老栓叔,却被村民拉住了。
老栓叔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发颤: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小姑娘是被活埋的,怨气重,捏成俑后,要是对着小孩的床摆,她就会把小孩‘收’进俑里,做她的伴……”
我们听得浑身发冷,王叔疯了似的往家跑,我和几个村民也跟着去了——我们要砸了那对血泥俑。
王婶家的门没锁,一进门就闻到股腥臭味,像有肉在暗处烂着。
客厅的血泥俑还在电视柜上,可跟我上次见的不一样——
它的肚子变大了,圆滚滚的,像吞了个皮球,泥胎被撑得发亮,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咕噜咕噜”的,像有液体在里面晃。
“就是它!”
王叔抄起桌上的搪瓷缸,朝着俑砸过去——“咔嚓”一声,搪瓷缸碎了,俑却没破,只是肚子上裂了道缝,黑红色的泥从缝里渗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像血滴在烧红的铁板上。
“用锄头!”
有村民喊着,递过去一把锄头。
王叔接过锄头,双手攥着锄柄,狠狠往俑的肚子上砸——“嘭”的一声,俑碎了!
没有泥土,只有血肉和骨头!
碎掉的俑里,裹着的是狗蛋的尸体——
他的身体被揉成了团,血肉模糊,骨头被捏成了小俑的形状,胳膊、腿、头,都跟血泥俑一模一样,只是上面还挂着碎肉和血丝,黏糊糊的,掉在地上“啪嗒”响。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蒙着层白霜,像被什么东西挖过,空洞洞的,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狗蛋!我的儿啊!”
王婶看见尸体,当场就晕了过去。
王叔抱着狗蛋的骨头,哭得像个孩子,眼泪落在骨头上,混着血泥,慢慢渗进骨头缝里。
我吓得腿都软了,扶着墙才站稳,目光无意间扫到狗蛋卧室的窗台——那另一个血泥俑还在!
它的脸变了,原本光滑的泥胎上,多出了两个黑洞,像眼睛,黑洞里往外流着黑红色的血泥,“滴答、滴答”落在窗台上,血泥里还长着细小的肉芽,淡粉色的,像刚长出来的皮肤,“窸窣”地往窗沿外爬。
“你们看那俑!”我指着窗台,声音发颤。
王叔抬起头,看见那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他抱着锄头,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对着俑砸下去——又是“嘭”的一声,俑碎了。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把黑红色的泥,泥里掺着根细小的骨头,像是小孩的手指骨,骨头上还缠着几根头发,是狗蛋的。
“老栓叔!你给我出来!”
王叔拿着手指骨,往老栓叔家跑。
我们跟在后面,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哐当”的响声——
老栓叔正在砸自己家里的血泥俑,地上全是碎泥和骨渣,他的手上沾着血泥,脸上也有,像个疯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赚点钱……”
老栓叔看见我们,突然跪下来,往地上磕着头:
“那殉葬坑是我挖的,里面有具小孩的骨架,我把骨头磨成渣混在泥里,我以为没事……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找伴……”
就在这时,村里传来“呜呜”的哭声,是李伯家的声音。
我们跑过去一看,李伯家的孙女也不见了,她家的窗台上,摆着个血泥俑,俑的肚子同样变大了,敲起来“咚咚”响,空得很。
“完了……完了……”
老栓叔瘫在地上,嘴里念叨着:
“她要找够七七西十九个伴,才能投胎……现在才两个,还有西十七个……”
那天晚上,村里的人把所有的血泥俑都搜出来,堆在村头的空地上,浇上煤油,点了把火。
火“腾”地窜起来,红得像血,照得周围的黄土都发暗。
火里传来“滋滋”的响,像有东西在燃烧,还夹杂着细弱的哭声,像小孩在哭,又像女人在叹气,听得人后颈发毛。
可火灭了之后,我们在灰烬里,又发现了个血泥俑——
跟之前的一模一样,肚子圆滚滚的,脸上有两个黑洞,正往外流血泥,血泥落在灰烬里,长出了肉芽,慢慢拼成了个小孩的形状。
“她没走……她还在……”
老栓叔看着俑,突然尖叫起来,转身就往秦俑坑跑,我们追上去时,只看见他跳进了殉葬坑,坑里的黑红泥“咕嘟”一声,就把他吞了进去,没留下一点痕迹。
从那以后,村里的小孩就不敢出门了,家家户户都把门窗锁得紧紧的,夜里总能听见村里有“沙沙”的声音,像有人在捏泥,还有细弱的说话声:
“缺个伴……再找个伴……”
王婶自从狗蛋没了,就疯了。
她整天坐在家里,抱着狗蛋的衣服,往衣服上抹泥土,嘴里念叨着:
“狗蛋,娘给你捏个俑,你就不会孤单了……”
她还开始吃泥土,把地上的黄土往嘴里塞,“咯吱咯吱”嚼得响,嘴角挂着泥渣,眼神呆滞,像个活死人。
王叔也变了,他每天都去村头的空地,挖泥土捏俑,捏好的俑都摆在狗蛋的坟前,每个俑的肚子都捏得圆滚滚的,脸上刻着两个黑洞。
他说:
“我给她捏伴,她就不会再找别的小孩了……”
我也没好到哪去。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窗外有“窸窣”的声音,像有人在捏泥,偶尔还会看见窗台上有血泥,沾着细小的骨渣。
我不敢开窗,也不敢关灯,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狗蛋的骨头,还有血泥俑脸上的黑洞,黑洞里流出血泥,落在我脸上,凉得像冰。
有天夜里,我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
我爬起来,扒着门缝往外看——是个小孩,穿着红衣服,脸被头发挡住了,手里抱着个血泥俑,俑的肚子变大了。
她抬头看着我,声音细弱:
“大哥哥,你能做我的伴吗?我好孤单……”
我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小孩站在门外,手里的俑突然裂开,里面掉出根手指骨,是小孩的,骨头上还缠着头发,跟狗蛋的一模一样。
“你不做我的伴,我就找别人了……”
小孩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声“嗒、嗒、嗒”,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村里又少了个小孩——是李伯家的孙子。
他家的窗台上,摆着个血泥俑,俑的肚子里,是小孩的骨头和血肉。
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多都搬去了城里,只剩下王婶、王叔,还有几个老人。
我也准备搬了,可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我的枕头底下,有个血泥俑——
肚子圆滚滚的,脸上有两个黑洞,正往外流血泥,血泥落在枕头上,长出了肉芽,慢慢拼成了我的脸。
我知道,她找到我了。
她要我做她的下一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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