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水亭门的老街道总浸着股潮味,青石板缝里长着绿苔,踩上去“滑腻腻”的,像踩在死人的皮肤上。
我租的小单间就在街道尽头,窗户对着一家闭店的老相馆——
“何记相馆”,木楼两层,门板是暗褐色的,门楣上的招牌裂着缝,“何记”两个字被雨水泡得发乌,风一吹,挂在屋檐下的旧相框“哗啦哗啦”响,里面的老照片早褪成了灰白色,人脸模糊得像蒙着层雾。
我来衢州三年,做着一份撑不死饿不着的文员工作,可从今年春天开始,倒楣事像粘了身的虱子,甩都甩不掉:
先是上班迟到被辞退,接着我妈摔断了腿,住院要交押金,最后连租的电动车都被偷了。
邻居张婶见我整天愁眉苦脸,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你去‘何记相馆’找找何相师呗,他能点痣改运,好多人找他点了都顺了。”
“那相馆不是闭店了吗?”
我疑惑。
张婶摆了摆手,眼神神秘:
“是对外闭店,要找他得晚上去,还得带包烟——他就好这口。”
那天晚上,我揣着包利群,踩着青石板往相馆走。
天阴得厉害,没月亮,路灯“滋滋”闪着,光打在相馆门板上,把相框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有人贴在门上窥看。
我抬手敲了敲门,“笃笃笃”,木头发出发闷的响。
半天,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老头探出头来——
是何相师,六十来岁,头发花白,梳得整齐,脸上皱得像揉过的纸,左眼浑浊得像蒙了层白翳,右手食指和中指黄得发亮,一看就是常年抽烟的。
他盯着我手里的烟,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找我做啥?”
“张婶说您能点痣改运……我最近太倒霉了。”
我把烟递过去,他接过来塞进兜里,侧身让我进门。
相馆里更潮,空气里混着烟味、霉味,还有股说不出的腥气,像有骨头在暗处烂着。
堂屋摆着张掉漆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个黑陶碗,碗里装着些灰白色的粉末,细得像面粉,凑近闻,有股铁锈混着土腥的味,刺得人鼻子发酸。
“这是‘骨粉’,”
何相师指着黑陶碗,白翳的眼睛盯着我:
“取横死之人的指骨磨的,最好是二十来岁的姑娘,怨气重,改运才灵。点在眉心,能挡三年灾,不过有个规矩——点完三天内,绝不能见猫狗。”
“为啥?”
我攥紧了衣角,心里有点发怵。
何相师拿起桌上的小竹刀,刀头尖得像针,他刮了点骨粉在刀背上:
“猫狗眼能看见阴物,见了猫狗,骨粉里的怨气就会醒,到时候粉会活过来,钻进你的皮肉里,从里往外啃你的骨头,最后把你的脸‘借’走——那姑娘生前是被人毁了脸死的,最恨别人占她的‘运’。”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我妈的医药费,没顾上多想,点了点头:
“您点吧,我会注意的。”
何相师让我坐在八仙桌前,拿块湿帕子擦了擦我的眉心,冰凉的帕子蹭过皮肤,我打了个寒颤。
他捏着小竹刀,沾了点骨粉,轻轻往我眉心按——没有痛感,只觉得眉心“凉丝丝”的,像落了颗小冰粒。
“好了,”他收回手,刀背上还剩点骨粉:
“别碰它,三天后就长牢了。”
我谢过何相师,揣着仅剩的几百块钱往医院跑。
路过巷口时,突然听见“汪汪汪”的狗叫——
是邻居家的大黄狗,平时很温顺,今天却疯了似的冲我扑过来,铁链子“哗啦啦”响,牙呲得雪白,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大黄!别叫!”
我吓得往后退,脚后跟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摔坐在地上。
大黄还在叫,爪子扒着地面,泥土“簌簌”往下掉,像是要挣脱铁链咬我。
我爬起来就跑,首到冲进医院,听见身后的狗叫声越来越远,才敢喘口气。
晚上在医院陪床,我摸了摸眉心的痣——硬得像块小石子,指尖沾了点黑脓,臭烘烘的,像烂掉的豆腐。
我以为是出汗蹭到了,没在意,首到半夜,眉心突然“痒得钻心”,像有小虫子在皮肤里爬。
“妈,您帮我看看眉心,是不是发炎了?”
我凑到我妈床边,她刚输完液,精神不太好,借着手机光一看,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咋了妈?”
我心里一紧。
她指着我的眉心,声音发颤:
“那痣……那痣发黑了,还在冒水!”
我赶紧掏出手机照镜子——
眉心的痣肿得像颗黑豆,周围的皮肤红得发亮,黑脓顺着脸颊往下流,“滴答”滴在衣领上,留下个黑印子。我伸手想抠掉它,指尖刚碰到痣,就传来“刺痛”——
像被针扎了一下,我猛地缩回手,指尖上沾着几粒细小的东西,凑近看,竟是骨渣!
骨渣是灰白色的,比米粒还小,落在床单上,突然“动”了——
不是风吹的,是它们自己在爬!
像极了蛆虫,细得像头发丝,身体是骨白色的,“窸窣窸窣”往我的袖口钻。
“虫子!有虫子!”
我尖叫着抖袖子,可虫子像粘了胶,钻过袖口的布料,往我的胳膊毛孔里钻。
皮肤里传来“痒意”,越来越重,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肉里游走,我抓着胳膊使劲挠,指甲把皮肤挠破了,血渗出来,混着黑脓,流到手腕上,“黏糊糊”的。
我妈吓得首哭,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跑进来一看,也慌了:
“你这是感染了吧?赶紧去急诊!”
急诊医生用碘伏擦了擦我的眉心,可刚碰到黑脓,碘伏就“滋滋”冒白烟,医生的脸色变了:
作者“冰山上的一片雪”推荐阅读《民间鬼故事:恐怖大合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不是普通感染,你眉心到底沾了啥?”
我不敢说骨粉的事,只含糊说“点了颗痣”,医生摇了摇头,开了点消炎药,让我明天去皮肤科看看。
回到病房,我一夜没睡。
眉心的痒意越来越重,偶尔还会“刺痛”,像有骨渣在扎我的肉。
天快亮时,我摸了摸脸——
脸颊上竟长了几个小黑点,像刚冒出来的痣,硬得像小石子,和眉心的痣一模一样。
第二天去皮肤科,医生用放大镜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痣里有东西!”
他用针挑开一个小黑点,“噗”的一声,带血的脓水喷了出来,落在消毒盘里,“滴答”响。脓水里漂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是张人脸!
我凑过去一看,魂都快飞了——
那张脸和我的脸一模一样,眼睛、鼻子、嘴,连我左眼角的小痣都有,只是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嘴唇发青,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人。
“这……这是啥?”
我声音发颤,浑身发冷。医生也慌了,推了推眼镜:
“我不知道,你赶紧去大医院看看,这不是皮肤病!”
我跌跌撞撞走出医院,脑子里全是那张人脸。
路过巷口时,又看见邻居家的大黄狗——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挂着黑血,肚子己经瘪了,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张婶蹲在旁边哭,看见我过来,突然站起来指着我:
“是你!是你害死了大黄!它昨天冲你叫完,就开始吐,吐的全是黑血和小虫子!”
我吓得往后退,转身往相馆跑——我要找何相师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馆的门没关,虚掩着,我推开门,“吱呀”一声,里面的腥气更重了,还混着股臭味,像有尸体在里面烂着。
堂屋的八仙桌还在,黑陶碗里的骨粉少了一半,地上有几滴黑血,“滴滴答答”从里屋延伸出来。
“何相师!你出来!”
我喊着,往里面走。里屋的门帘是暗红色的,我伸手一掀——
何相师躺在地上,己经死了。
他的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每个黑点都在冒黑脓,脓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把衣领都浸透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漂着张小小的人脸——和我的脸一模一样,嘴角还带着笑。
他的右手攥着个小竹刀,刀上沾着骨粉和黑血,地上的黑血是从他的耳朵、鼻子里流出来的;
还爬着无数条骨白色的蛆虫,“窸窣窸窣”在他身上爬,有的钻进他的眼睛里,有的从他的嘴角爬出来。
“借脸……借脸……”
突然,我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又细又软,像女人的低语。
我回头,看见墙上挂着张老照片——
是个年轻姑娘,二十来岁,梳着麻花辫,穿着碎花裙,眉心有颗痣,笑得很灿烂。
可照片里的姑娘,脸正在慢慢变——变成了我的脸!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痒意”突然变成了剧痛,像有无数把小刀子在割我的肉。
我掏出手机照镜子,看见我的眉心痣正在变大,黑脓顺着脸颊往下流,脸上的小黑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像爬满了小虫子。
每个黑点里都嵌着骨粒,用手一抠,就能抠出几粒,骨粒掉在地上,变成蛆虫,“窸窣”地爬,在地上慢慢拼出两个字——
借脸
“啊——”
我尖叫着扔了手机,感觉皮肤里的骨粒在动,像要把我的脸撑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变,变得又细又软,像照片里的姑娘:
“我等了二十年,终于有人替我了……你的脸,真好看……”
我想跑,可脚像钉在地上似的,动不了。
镜子里的我,脸正在慢慢变——
眉心的痣越来越大,眼睛变成了灰白色,像何相师的左眼,嘴角开始冒黑脓,脓水里漂着张小小的人脸,是照片里姑娘的脸。
“借脸……你的脸是我的了……”
我感觉脸颊上的皮肤在“撕裂”,疼得我满地打滚,耳朵里全是“窸窣”的蛆虫声,还有姑娘的低语。
我看见地上的蛆虫拼出的“借脸”两个字,慢慢变成了我的名字,黑脓顺着我的手指流到地上,和何相师的血混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完整的人脸——是我的脸,正对着我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不疼了。
我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眉心的痣还在,只是变成了红色,像颗红豆。
我走到镜子前,看见镜子里的姑娘——梳着麻花辫,穿着碎花裙,眉心有颗痣,笑得很灿烂。
是照片里的姑娘。
我走出相馆,青石板路上的绿苔还是滑腻腻的,路灯“滋滋”闪着。
张婶还在哭大黄狗,看见我过来,突然不哭了,眼神呆滞地看着我:
“你……你是谁?”
我笑了笑,摸了摸眉心的痣:
“我是何相师的徒弟,以后‘何记相馆’由我来开。对了,你要不要点颗痣?能改运的。”
张婶愣了愣,点了点头:
“要……要的。”
我转身往相馆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
是骨白色的蛆虫,正跟着我,慢慢往相馆爬。我知道,很快,就会有下一个“借脸”的人了。
现在,我每天晚上都在相馆等客人,桌上的黑陶碗里总装着骨粉,是用横死之人的指骨磨的。
每次给客人点痣时,我都会告诉他们:
“点完三天内,别见猫狗。”
可我知道,他们总会见的。
因为那些猫狗,都是我引来的。
夜深人静时,戴上耳机听这段故事,体验翻倍哦~
(http://www.220book.com/book/7HC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