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说“颅骨种花”的禁忌,是在西双版纳曼掌村的竹楼里。
那时我刚背着背包闯进这个藏在雨林深处的傣族村寨,雨水把我的冲锋衣浸得湿透,裤脚还沾着雨林里的泥和草籽。
村支书岩叔把我让进他家竹楼,火塘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响,他手里的银烟管冒着青烟,眼神却盯着我身后的雨林,像在提防什么。
“阿妹,雨林深处的‘鬼花坡’别去。”
岩叔的声音混着火塘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沉:
“那坡上种的花,是用难产死的孕妇颅骨当花盆的,说是能镇住枉死的魂,花也开得艳。但你记住,再好看也不能摘——摘了,花根会顺着你的血钻进肚子,长出新的‘东西’。”
我当时只当是山里老人的迷信,笑着点头,心里却满是好奇。
毕竟在城市里待惯了,哪见过这么离奇的说法?首到第三天,我跟着村里的小孩阿果偷偷进了雨林。
雨林里的湿气像黏腻的网,缠在皮肤上甩不开。
阿果在前头带路,手里的砍刀“咔嚓咔嚓”砍着挡路的藤蔓:
“老师说,鬼花坡的花是红色的,像血一样,好看得很。”
他的声音在雨林里飘着,突然顿住:
“到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那是一片缓坡,坡上零零散散摆着十几个颅骨。
有的颅骨己经发黑,缝隙里长着青苔;
有的还能看见残留的头发,贴在骨头上,像晒干的水草。
每个颅骨里都种着一株花——
花瓣是浓郁的血红,花蕊是黑色的,花茎细得像人的血管,深深扎进颅骨的空腔里,从眼窝、鼻腔里钻出来,缠在骨头上,像在吸食什么。
风一吹,花瓣“哗啦”响,竟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别碰!”
阿果突然拉了我一把,他的手冰得像雨林里的溪水:
“岩叔说,碰了会被鬼抓的!”
可我当时像着了魔,眼睛死死盯着离我最近的那株花。
它长在一个相对完整的颅骨里,颅骨的眉骨处有道裂痕,像是生前受的伤。
花瓣上还沾着露珠,阳光透过雨林的缝隙照在露珠上,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像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就摘一朵,看看就放回去。”
我没听阿果的劝,伸手就掐住了花茎。
花茎的触感不像植物,倒像人的皮肤,温温的,还带着点弹性。
我刚一用力,就听见“吱”的一声,像是有人被掐疼了。
花茎断了,断面渗出暗红的汁液,滴在我的手背上,黏糊糊的,像血。
“快跑!”阿果尖叫着转身就跑。
我手里攥着那朵花,突然觉得手背发痒,像有虫子在爬。
低头一看,渗在皮肤上的汁液竟在慢慢往皮肤里钻,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像条小蛇。
我心里一慌,赶紧把花扔在地上,跟着阿果往村里跑,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有无数花瓣在追我们。
当晚,我就出事了。
躺在竹楼的床上,我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剧痛,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扎根,“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出来,越来越响。
我蜷缩着身子,冷汗把床单浸得湿透,想喊人,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个女人站在床前。
她穿着傣族的筒裙,裙摆上沾着血,怀里抱着个裹在布里的东西,看不清模样。
她慢慢凑近我,我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和鬼花坡上的花一个味。
“把我的花还给我……”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像雨林里的风:
“你摘了我的花,就要替我养着……”
我猛地惊醒,肚子还在疼,而且比之前更厉害,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撑开。
我挣扎着摸出手机,给岩叔打了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
“岩叔……我肚子疼……我摘了鬼花坡的花……”
“造孽啊!”
岩叔在电话里吼了一声:
“你等着,我马上送你去镇上的医院!”
到医院时,我己经疼得快晕过去了。
医生做了B超,拿着报告单的手都在抖:
“你……你子宫里有个东西,不是肿瘤,像是……像是一团血肉,上面还长着花瓣!”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术台上,麻醉剂慢慢起效,可我还是能感觉到肚子里有东西在动,“滋滋”的,像是植物在生长。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医生的惊叫声:
“花瓣上有骨头渣!是人的指骨!”
等我醒来,肚子不疼了,可医生的话却让我浑身发冷:
“那团血肉我们取不出来,它的根己经缠在你的肠子上了,一扯就出血,而且……而且它还在长。”
我掀开被子,看见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面鼓鼓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我伸手摸了摸,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跟着我的心跳动,“咚咚”的,像个小拳头。
当天下午,我就发现更恐怖的事——
我头发掉得厉害,一抓就是一把,而且掉下来的头发根部,竟缠着细小的花茎,花茎上还顶着小小的花苞。
我想离开曼掌村,可岩叔说:
“现在走不了了,那东西己经跟你缠上了,走到哪它都会跟着你。”
他给了我一包香灰:
“每天吃一点,或许能撑几天。”
我开始吃香灰,灰渣在嘴里“咯吱咯吱”响,像在嚼沙子。
可没用,肚子里的东西长得越来越快,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像怀了孕一样。
夜里,我总能听见肚子里传来“哗啦”的声音,像是花瓣在开放,还有女人的低语:
“快了……快开花了……”
第七天,我彻底崩溃了。
那天早上,我发现肚子上的纱布渗出血来,而且越来越多。
我想自己看看,刚解开纱布,就看见肚子上的皮肤己经被撑得发亮,上面隐约能看见红色的纹路,像花瓣的脉络。
“滋滋——”
皮肤突然裂开一道缝,一朵血红的花瓣从缝里钻了出来,上面还沾着我的血。
我吓得尖叫,伸手想把它扯掉,可手指刚碰到花瓣,就感觉到肚子里传来一阵剧痛——
花茎和我的肠子缠在了一起!
我一用力,花茎断了,暗红色的汁液顺着伤口流出来,滴在地上。
我低头看,血汁在地上聚成小洼,小洼里竟冒出了绿芽,绿芽长得飞快,很快就开出了小花,花的根部缠着一缕头发——
是我的头发,长度和我现在的头发一模一样。
“啊——!”
我疯狂地踩着地上的小花,可踩碎一朵,又长出一朵,越来越多,很快就漫到了我的脚边。
就在这时,岩叔冲了进来。
他看见我肚子上的花瓣,脸色惨白:
“它要开了!快跟我去鬼花坡,把花还给它!”
我们赶到鬼花坡时,天己经快黑了。
我肚子里的“东西”在疯狂地动,像是要破肚而出。
岩叔带我走到我摘花的那个颅骨前,我看见颅骨里的花茎正在疯狂地生长,朝着我这边伸过来,像在抓我。
“把它放回去!”
岩叔推着我的手,让我靠近颅骨。
可我刚一靠近,肚子突然“砰”的一声,像是有东西炸开了。
我低头,看见我的肚子己经被撑破,一朵巨大的血红花朵从里面钻了出来,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是胎儿的血管!花蕊里,竟嵌着个小小的胎儿骨架,骨架的手指还在微微动弹。
“我的孩子……”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抬头,看见她站在颅骨旁边,怀里的布包打开了,里面是个小小的颅骨——
和花蕊里的胎儿骨架一模一样。
她慢慢走近我,我看见她的肚子也是空的,里面缠着无数花茎,花茎的另一端,连着我肚子里的花。
“你替我养了这么久,现在该还给我了……”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刺骨,我的皮肤开始慢慢变成花瓣的颜色:
“你会永远陪着我们,在这鬼花坡上……”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失,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像要变成花瓣。
最后一刻,我看见那个颅骨里的花变得格外艳,花心处多出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是我的心脏,还在“咚咚”地跳着,像刚摘下来的活物。
后来,村里的人再也没见过我。
有人说,他们在鬼花坡上看见多了一株花,花瓣是血红的,花蕊里嵌着个小小的骨架;
还有人说,夜里路过鬼花坡,能听见女人的哭声,混着花瓣“哗啦”的声音,像在哄孩子。
岩叔再也没提过鬼花坡的事,只是每天都会往坡上送香灰,嘴里念念有词:
“都是命啊……不该碰的别碰……”
而我,就困在那朵花里,每天看着雨林的日出日落,听着女人的哭声,还有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新的花,在慢慢长大。
(http://www.220book.com/book/7HC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