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的死寂,比外面的红雾更令人窒息。
苏萤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指死死抠着那块无名牌位,背后“镜不照双影,烛不分二光”的刻痕,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脑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是仪式的规则?还是……某种早己注定的宿命?
大脑深处传来阵阵空洞的抽痛,那是被那截诡异红烛灼烧记忆的后遗症。她努力回想,却发现关于大学报到那天的许多细节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橡皮擦狠狠擦过,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
这代价太过可怕。
她不敢再在这供奉着无数无名亡魂的地方停留。挣扎着爬起来,将那块沉重的牌位重新放回神龛底层——它太过显眼,她无法带走。然后,她紧握着铜灯,再次推开了祠堂沉重的木门。
门外,孪渊镇的夜更深了。
红雾浓得如同化不开的血浆,沉甸甸地压下来。铜灯的光芒被压缩到仅能照亮脚前一步的范围,光线之外,是蠕动着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些洞开的门户,此刻更像是通往深渊的入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捱到天亮。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天亮”是否会有所不同,但黑暗带来的恐惧己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不敢再走主街,只能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在迷宫般的狭窄巷道里穿行。脚下的石板湿滑异常,好几次她差点摔倒。两侧的墙壁高耸而逼仄,仿佛随时会合拢,将她彻底吞噬。
铜灯的红光忽然开始急促地闪烁起来,频率快得让人心慌。
有东西靠近了!
苏萤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狂乱的心跳,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那种被注视、被尾随的冰冷感觉却陡然加剧,如同实质的蛛网,缠上她的脖颈。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快速地逼近!
跑!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再顾忌脚步声,沿着巷道拼命向前奔跑!
红光在她手中疯狂摇曳,在两侧墙壁上投下癫狂舞动的影子。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身后,紧追不舍,没有脚步声,却带着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腥风!
巷道在前方分岔。她慌不择路地拐向右边。
没跑几步,竟是一个死胡同!
尽头是一堵高墙,墙下有一扇低矮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木门。门楣上似乎曾贴过符纸,只留下些残破的暗黄色纸屑。
背后的寒意瞬间迫近!
苏萤来不及多想,用力去推那木门。门异常沉重,但她求生意志爆发之下,竟硬生生推开了一条刚够她侧身挤入的缝隙!
她猛地挤了进去,反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门重重推上!
“砰!”
门合拢的巨响在死寂中回荡。几乎在同时,门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尖锐指甲刮过木头的“刺啦”声,随后,那迫人的寒意骤然消退。
它被关在外面了。
苏萤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浑身脱力,不住地颤抖。铜灯的红光也渐渐恢复了平稳的闪烁。
她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敢打量门内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间厢房。空间不大,布置得……极其诡异。
房间正中是一张雕花木床,挂着红色的帐幔,但帐幔早己破旧不堪,积满了灰絮。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被褥,被褥上用金线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只是颜色晦暗,鸳鸯的形态也显得有些扭曲。
床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盏早己干涸的油灯,一把断裂的木梳,还有一些散落的、颜色发暗的胭脂水粉。
最引人注目的,是梳妆台上方悬挂的一面铜镜。
镜面蒙着一块厚厚的红布,布料的颜色鲜艳得刺眼,与房间里其他物品的陈旧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红色,红得像刚刚浸过鲜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幽冥烛照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在这死气沉沉的环境中,散发出一种妖异的不协调感。
这里……是一间婚房?
一间被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婚房。
苏萤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这地方比祠堂更让人不舒服,那浓烈的红色无处不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不敢靠近那张床,也不敢去碰梳妆台上的任何东西。她只想找个角落,挨到那不知是否会到来的天明。
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尽可能远离房间中央的婚床和那面被红布遮盖的镜子。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中缓慢流淌。
突然——
呼……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毫无征兆地灌入房间。
风很冷,带着一股土腥味,吹动了床上的破旧红帐,帐幔如同鬼影般飘拂。
也吹动了梳妆台上那面铜镜的红布。
红布的一角被风掀起,露出了下方一小片暗黄色的镜面。
苏萤的心猛地一提。
那风仿佛有意识一般,持续地吹拂着。
红布被越掀越高,终于——
整块红布被风吹落,飘摇着,缓缓落在地上。
那面铜镜,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镜面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和氧化斑,映出的影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到大致的轮廓。
苏萤下意识地朝镜中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镜中映出的,不是她此刻蜷缩在门后、惊恐狼狈的身影。
镜子里,她穿着一身极其华丽、鲜艳如血的大红嫁衣!头戴沉重的凤冠,珠帘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但露出的嘴唇却点得鲜红欲滴!
她正端坐在那张雕花木床上,姿态僵硬,如同一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木偶。
而就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同样穿着红色的古式新郎服,身材高大,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他的一只手,正缓缓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那手的肤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白色,指甲尖锐乌黑。
苏萤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她猛地低头看自己——她依然穿着自己的冲锋衣和长裤,根本不是嫁衣!她再猛地回头看向床——床上空空如也,只有破旧的红帐在轻轻晃动!
镜子里的是幻象!?
就在这时,镜中的那个男人,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铜镜模糊,苏萤却看得清清楚楚——
盖头之下,那张脸……
没有五官。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只有一片平滑的、惨白的皮肤,像是一张被抹平了所有特征的面具!
无限的惊悚和恶寒瞬间攫住了苏萤!她想要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眼球死死盯着镜面,无法转动!
镜中,那个无面新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开始缓缓用力,青白色的手指如同铁钳,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而端坐着的“她”,依旧一动不动,唯有盖头下那点鲜红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面模糊的铜镜镜面上,毫无征兆地、缓缓地渗出了液体。
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如同浓血。
它们从镜框的边缘渗出,向下蜿蜒流淌,在镜面上勾勒出扭曲的痕迹。
最终,那些血痕,在镜面的中央,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淋漓的、触目惊心的字——
“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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