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充斥着紧张空气的安全屋，兰生天立刻将那个从废弃仓库捡来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奇特电子设备递给谢小玉。设备冰凉，金属外壳上还沾着些许仓库地面的灰尘。
“就是这个东西。”兰生天声音低沉，脱下沾了污渍的外套，“从那个被绑走的老外身上掉下来的。能看出是什么吗？”
谢小玉接过设备，眼神立刻变得专注起来。她将其连接到一台经过高度改装、与互联网物理隔离的分析电脑上，各种探测接口和软件工具齐上阵。
“外壳是定制化的钛合金，防磁防干扰。接口……不是标准的USB，针脚定义很奇怪，像是某种专有数据传输或加密狗。”她一边操作一边喃喃自语，“内部有微弱的能量反应，可能是某种生物电池或微型电容供电……没有可见的开关或指示灯。”
她尝试了多种无损探测方式，但设备的防护做得极好，所有试探性的信号都被屏蔽或吸收。
“物理防御做得太好了，像个小铁疙瘩。”谢小玉皱眉，“强行破拆风险极大，很可能触发自毁机制。需要找到正确的‘钥匙’才能激活或者读取它。”
线索似乎又卡住了。这个意外得来的战利品，像一个沉默的黑色谜团。
“那就换个方向。”兰生天没有气馁，“追踪那辆接应的黑色越野车，还有那些伏击者。他们总会有痕迹。”
“己经在做了。”谢小玉切换屏幕，调出城市交通监控系统的界面（她通过某个后门权限接入），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车辆是套牌，而且使用了某种高级信号屏蔽装置，在主要干道的监控下消失了……但我扩大了范围，交叉比对了那个时间段所有路口的可疑车辆轨迹……”
屏幕上，无数条代表车辆行驶路线的光带交错流动。谢小玉不断缩小范围，排除无关车辆。
“找到了！”她突然定格画面，放大一个路口模糊的监控截图，“看这辆！虽然换了假牌，但车顶的天线底座形状、右前翼子板的那道细微划痕……和仓库那辆匹配度92%！它最后消失的区域是……城北的老工业区！”
城北老工业区，那里遍布着废弃的厂房和仓库，鱼龙混杂，确实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能缩小范围吗？”
“正在尝试……但那里的私人监控很少，市政监控覆盖率低……需要时间做热量残留和卫星图像分析……”谢小玉的工作量巨大。
就在兰生天等待进一步消息时，他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动态的、不断旋转的银色螺旋符号，正是蚀刻在孟教授镜片上的那个最新变体。它旋转了几秒后，突然崩解成无数像素点，然后又重组成了另一幅图像——
那是一张兰生天自己童年时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病号服，眼神空洞地坐在床上。照片的背景被刻意模糊处理过。
图像闪烁了一下，再次变化。这次是一张他几分钟前刚刚回到安全屋时，在楼下便利店买水的抓拍！
最后，图像消失，屏幕上只留下一行闪烁的代码：
//Phantom_Protocol_Active// （幽灵协议己激活）
随即，信息自我销毁，不留痕迹。
兰生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对方不仅知道他刚刚的经历，还能实时调取他童年的照片（这照片他从没见过！），并进行近乎实时的监控和挑衅！
这种无处不在、全知全能般的监控能力，己经超出了常规技术的范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精准。
“小玉！”他立刻将手机屏幕共享过去。
谢小玉看到内容，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他们这是在炫耀！‘幽灵协议’……这像是一个行动代号或者某种技术的名称！”
她立刻试图反向追踪信息源，但如同石沉大海。“信号源飘忽不定，像是从全球几百个节点同时反射过来的，根本无法定位！”
对手的技术实力，再次展现了令人绝望的差距。
然而，这番挑衅也并非全无效果。极度的愤怒反而压倒了恐惧，让兰生天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和冰冷。
他回想起仓库里那个西方人手腕上的纹身——两个交错的三角形。
“小玉，暂停一下车辆追踪，先查这个。”他将纹身的简图描述给谢小玉。
谢小玉在全球符号数据库、军事单位标识、私人安保公司logo、甚至极端组织和神秘学符号库中进行快速筛查。
几分钟后，她停了下来，语气有些不确定：“没有完全匹配的。但最接近的几个结果……都指向一个领域——私人军事承包商（PMC）和高端情报掮客。有些顶级的、不对外公开的PMC小组会使用类似的极简几何图案作为内部识别符号。”
PMC？情报掮客？兰生天皱起眉。这意味着，介入此事的，可能不止“时序协会”一方？还有国际上的其他势力也被吸引来了？是因为“K系列”的研究成果？还是因为“时序协会”本身？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就在这时，谢小玉的电脑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不好！”她惊呼，“有超高水平的反向渗透攻击！正在尝试定位我的物理地址！防火墙快挡不住了！”
屏幕上，代表数据流的代码疯狂滚动，红色的警报框不断弹出。
兰生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谢小玉是他最重要的后盾，如果她的位置暴露……
谢小玉脸色发白，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全力应对着这场无声的 cyber 战争。几分钟的激烈攻防后，警报声终于渐渐平息，红色的警告框一个个消失。
“……暂时挡住了。”谢小玉虚脱般地靠在椅背上，喘着气，“对方的技术太可怕了……风格很诡异，不像传统的黑客，更像……更像某种高度自动化的人工智能在操作。”
她心有余悸地补充道：“他们好像……只是在试探，或者说……‘打招呼’？没有用全力，否则我可能挡不住。”
试探？打招呼？兰生天想起那条“幽灵协议己激活”的信息。这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游戏进入了新的、更危险的阶段。
他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的一角，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城市依旧灯火璀璨，但在他的眼中，每一扇窗户后面，每一条网络线路之中，都可能隐藏着窥视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迷宫里的老鼠，而迷宫的设计者，正悠闲地站在外面，观察着他的每一次挣扎和碰撞。
那个沉默的金属设备，那个消失的越野车，那个PMC纹身，还有这令人窒息的无形监控……
线索越来越多，却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镜子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点真相，却又彼此割裂，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像。
而他知道，那个隐藏在“幽灵协议”之后的对手，正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犯错误，或者，等待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早己为他设计好的终点。
追踪幽灵，却发现自己早己身在幽灵的注视之下。
这场博弈的天平，从未向他倾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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