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可乐瓶外的水珠越聚越多，终于不堪重负，滑落下来，在油腻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林野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瓶身，激得他微微一颤。
不是梦。
老周那句无心的“磊子别冲”，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入他记忆最痛处，将前世的惨烈与眼前的现实粗暴地缝合在一起。
他猛地抓起可乐，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带着强烈刺激感的液体冲过喉咙，瞬间压下了那股翻涌上来的、幻觉般的血腥气。冰冷的真实感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彻底浇醒了他还有些混沌的意识。
对，赵磊！磊子！
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个时候的他，应该还活蹦乱跳，对未来一无所知，或许正窝在家里哪个角落，对着电脑屏幕大呼小叫地打着游戏，抱怨着队友太坑。
前世，赵磊是为了救他，才被陈默安排的人集火秒杀，甚至没能撑到救援到来。那份无力感和悔恨，如同跗骨之蛆，啃噬了林野整整后半生。
不，这一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林野“霍”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引得旁边几个通宵客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找到赵磊！马上！
他甚至顾不上再看一眼游戏界面，也忽略了登录时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提示（包括那条只有他能见的“网维裂痕”提示），抓起桌上那半桶己经凉透的泡面，几步冲到门口的垃圾桶扔掉，然后风一样卷出了星火网吧的大门。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许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更加清醒。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与他记忆中最后那片死寂的雪谷截然不同。
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赵磊家所在的那个老旧小区。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一种混合着恐惧、急切和巨大希望的复杂情绪。他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怕跑到赵磊家发现一切都是空的，怕看到任何不祥的痕迹。
“砰！砰！砰！”
林野用力敲着赵磊家的防盗门，气息都有些不稳。
“谁啊？一大早的，催命呢！”里面传来一个熟悉又略带沙哑的、明显没睡醒的声音，伴随着拖鞋趿拉地的动静。
门“咔哒”一声开了。
赵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后，看到门外气喘吁吁、眼神亮得吓人的林野，愣了一下。
“野哥？你咋来了？这才几点……”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通宵刚回来？看你这一头汗的。”
活生生的赵磊。会说话，会打哈欠，会抱怨。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
林野看着这张还带着稚气和懒散的脸，与记忆中那个浑身是血、狰狞着推开他、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身影重叠，又分开。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庆幸猛地冲上鼻腔，让他眼眶有些发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一把抓住赵磊的胳膊，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别睡了！快，穿衣服，跟我去网吧！有急事！”
“啊？啥急事啊？”赵磊一脸懵逼，被林野拖着往屋里走，“游戏里又跟人干架了？等我刷个牙洗把脸啊……”
“没时间了！路上再说！”林野几乎是把他塞进房间，胡乱从椅子上抓起几件衣服扔给他，“快点！磊子，这次你一定要信我！”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急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磊似乎被他的状态镇住了，嘟囔了几句“到底咋了嘛”，但还是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衣服。他看着林野紧绷的侧脸和那双燃烧着某种他看不懂情绪的眼睛，心里莫名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野哥今天……好像特别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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