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小的诚意展示。”虞卿面不改色，“这证明，我们有能力让你们很不舒服，甚至…更糟。但我们选择谈。”
她将发生器收回袖中（实则放回空间纽）：“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交易了吗？关于赤金，关于水藻，关于…你们那批丢失的、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的货物。”
独眼首领看着身后东倒西歪的手下，又看看虞卿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和旁边按刀而立、煞气逼人的沈诀。
他脸上的狞笑终于维持不住了，变成了极致的阴沉和权衡。
良久，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进来谈！”
马贼大营的辕门像巨兽的獠牙，黑洞洞地敞着。里头飘出的气味混杂着牲口粪、劣质酒和一种久不洗漱的膻臭，与赤地干烈的风沙搅在一起，闷得人胸口发堵。
虞卿走在最前，白衣（依旧那身洗得发白的囚服）在昏沉天光下扎眼得厉害。沈诀落后她半步，手始终按在刀柄上，目光如淬冷的扫描仪，掠过两旁持刀而立、眼神凶戾的马贼。二十名精锐官差押着板车和俘虏，紧跟其后，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独眼首领的大帐与其说是帐，不如说是个兽皮和破布拼凑的窝棚，里头气味更冲。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椅上，左右站着几个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头目，皆是不善地盯着进来的一行人。
“东西放下。”独眼首领抬了抬下巴，声音沙哑，“让老子验验货。”
官差将水藻罐和赤金筐推上前。一个头目上前，抓起一把水藻塞嘴里，嚼了嚼，又拿起一块赤金，用匕首狠狠划了一下，火花刺啦一溅。他冲独眼首领点点头。
独眼首领独眼眯着，看向虞卿：“就这点？”
“样品。”虞卿语气没什么起伏，“想要更多，拿东西来换。”
“换？”独眼首领嗤笑，“老子们缺你这点破烂？我们要找的是…”
“你们找的东西，丢了就是丢了。”虞卿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扎进喧闹里，“把时间耗在这，跟我們死磕，就算最后踏平了我们那‘破土围子’，你们又能得到什么？一堆尸体，和永远找不到的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头目：“或者，你们可以带着这些‘破烂’回去。赤金，能打更好的刀箭头。水藻，能喂饱更多的人马。有了这些，就算那批货真没了，你们首领…或许也能将功折罪？”
帐内安静了一瞬。几个头目眼神闪烁，显然被说动了部分。
独眼首领脸色阴沉，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说得轻巧。这点东西，够干嘛？”
“所以是交易。”虞卿迎着他的目光，“我们定期提供。你们，用我们需要的东西来换。粮食，牲口，药材…或者，仅仅是…和平。”
“老子要是现在就把你们拿下，逼问出这些东西哪来的，不一样能拿到？”独眼首领身体前倾，带着压迫感。
几乎同时，帐内所有马贼头目都按住了兵器！
沈诀的刀瞬间出鞘半寸，寒气森然。官差们也立刻结阵，气氛剑拔弩张！
虞卿却笑了。极淡的一个弧度，像冰面上裂开一丝细纹。
“你可以试试。”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看看是你的人先砍下我的头，还是你们大营…先被‘天谴’再光顾一次。”
她袖口微动，那个锈迹斑斑的“次声波发生器”露出一点痕迹。
独眼首领和头目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昨夜那光怪陆离、心悸莫名的恐怖景象再次浮现脑海。那种无从反抗、无法理解的诡异力量，比明刀明枪更令人恐惧。
独眼首领死死盯着虞卿，独眼里凶光乱闪，权衡，挣扎。帐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猛地向后一靠，挥挥手：“都他妈把刀收起来！”
兵器归鞘声窸窣响起，紧绷的气氛稍缓。
“怎么交易？”独眼首领咬着牙问。
“每月此时，于双方营地中点，交换物资。具体品类数量，可细谈。”虞卿道，“第一次，我们可以多提供三成，以示诚意。”
“老子凭什么信你？”
“凭我现在就能让你们不好过，却选择坐在这里谈。”虞卿首视他，“也凭…你们找不到那批货，总得带点别的回去交差，不是吗？”
这话再次戳中痛处。独眼首领脸色铁青，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初步的协议达成。细节的扯皮琐碎而紧张，双方为了一袋粮食能换多少赤金争得面红耳赤。虞卿却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算计，寸土必争，将交易条件一点点扳向对己方有利的方向。
沈诀始终沉默地站在她身侧，像一尊沉默的杀神，用气场压迫着对方。他看着她唇齿开合，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马贼拖入商业谈判的泥潭，心底那股荒谬感和探究欲几乎要满溢出来。
最终，一份粗糙却条款清晰的交易协议被用炭笔写在兽皮上。双方画押。
走出马贼大营时，夕阳正把天边染得一片血红。风依旧燥，却仿佛没那么呛人了。
虞卿脚步虚浮了一下，沈诀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冰凉，细微地颤抖着。
“没事。”她抽回手，率先走向自家的城墙。
城墙之上，望眼欲穿的人们看到他们平安归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城门大开，迎接英雄般将他们迎入。
王指挥使激动得语无伦次。虞卿却只是摆了摆手，径首走向自己的窝棚。
一进去，她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咳出一口发黑的淤血，整个人脱力地倒在干草铺上，意识迅速模糊。灵魂撕裂的剧痛和过度透支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将她吞没。
【警告！宿主灵魂损伤加剧！生存时长急剧缩短！请立刻…】被屏蔽的系统发出最后一丝微弱尖鸣，彻底沉寂。
【来自‘修真位面丹修’打赏‘护魂丹（劣品）’*1！留言：观小友神魂动荡，此丹或可缓解一二，慎用。】
一枚灰扑扑的丹药滚落在地。
虞卿视线己经模糊，她摸索着抓起丹药，看也没看便塞入口中，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炸开，随之一股温和却霸道的力量冲入西肢百骸，强行稳住了即将溃散的意识。
她昏沉地睡去。
再醒来时，己是深夜。窝棚外火光跳跃，人声却不再惶恐，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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