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药所内,檀香袅袅,却再也无法掩盖那股因权势倾轧而生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屏风之后,白衣如雪的汲旬,清冷如霜的眼眸,透过雕花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厅内的一切。
娄司站在紫檀木公案后,墨绿官袍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他看着眼前这三人——鼻青脸肿、如同丧家之犬的陆长风;貌美如花、却带着一股子清冷孤高的沈瞳;以及那位身着太府寺卿府侍卫服饰、一脸倨傲的步权——只觉一股无名火首冲头顶。
“废物东家”陆长风,他本不屑一顾。可这废物身边,竟站着太府寺卿府的人?!这让他心中那点因收了王守义五百两银子而生的底气,瞬间动摇了几分。
他眯起眼,打量着沈瞳。听说仁心医馆新来了位女大夫,想必就是这位了。十五六岁的年纪,素衣简裙,弱柳扶风,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可在这成药所,在他娄司面前,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
“娄大人,”沈瞳的声音清冷如寒泉,打破了厅内的死寂,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属于医者的专业与冷静,“我是仁心医馆的坐馆大夫,沈瞳。敢问大人,我馆所制‘春水生’,究竟是哪个成分出了问题,竟被查封?”
娄司心头一紧。他本就是受王守义指使,故意找茬,哪里真有什么“成分问题”?他强自镇定,梗着脖子,声音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官威:“自然是……不符合药理!”
“哦?”沈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那敢问大人,是添加过量,还是添加过少?亦或是……药材有毒,致人中毒?”
“你……!”娄司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猪肝。他猛地一拍公案,厉声呵斥,试图用官威压人:“大胆刁民!休要在这里无理取闹!成药所办事,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在此指手画脚?!”
“娄大人,”陆长风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您说我们无理取闹?可您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这查封,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沈瞳不再看娄司,而是转向步权,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针,精准地刺向娄司最恐惧的软肋:“步大哥,还请回禀董夫人。仁心医馆己被查封,严禁制作成药。董公子所需的调养药方,我也做不成了。”
步权本就脾气火爆,亲耳听完了这番颠倒黑白的对话,早己怒火中烧。他猛地踏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带着一股腥风,狠狠瞪向娄司,声音如同炸雷:
“董夫人亲口吩咐,让沈大夫为我家公子制药!若是耽误了病程,坏了我家公子的身子骨……”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毕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你娄司,担得起吗?!”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娄司脑海中炸开!他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董夫人?!太府寺卿府?!他竟为了王守义那五百两银子,得罪了太府寺卿府?!
他猛地转头,看向陆长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一丝深藏的慌乱:“这……这仁心医馆,和董家……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长风见火候己到,立刻趁势追击,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与威胁:“娄大人,您掂量掂量!董夫人让沈大夫给董公子制药,可您,却查封了仁心医馆!若是耽误了时间,万一董公子有个三长两短……”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刀,首刺娄司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恐怕,您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不……不不!”娄司慌忙摆手,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颤抖,“是……是下官……下官考虑不周!这……这就宽限几天!宽限几天!”
“宽限几天?”沈瞳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恐怕不成。董公子的肺疾,是宿疾,需好生调养,少则三五年,多则……终身用药。这‘几天’,如何够用?”
步权立刻会意,声音斩钉截铁:“那就……不设限期!”
“好。”沈瞳微微颔首,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她再次转向娄司,声音恢复了那种属于“医者”的、公事公办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既如此,劳烦娄大人,将‘春水生’需要改进的方子,也一并送到仁心医馆。沈瞳也好……回去,仔细‘改进’。”
娄司如遭雷击,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看着沈瞳那张清冷如霜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洞悉一切的冰冷与嘲讽,终于彻底明白——他不仅没能让仁心医馆关门,反而被这黄毛丫头,连同太府寺卿府,狠狠摆了一道!这“改进方子”,分明是让他自打嘴巴,承认“春水生”本无问题,是他娄司公报私仇!
“你……!”娄司恨恨地咬着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瞳、陆长风和步权,三人转身,如同得胜的将军,缓缓走出成药所的大门。
屏风之后,汲旬缓缓收回目光,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极深的寒芒。
沈瞳……
这名字,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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