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还没散,像贪睡的厨子把早点烤糊,焦苦味飘得老远。
林默踩着碎玻璃,鞋底“咔啦咔啦”,自带破产版BGM。
他抬头,天是洗过但没拧干的灰抹布,漏下一缕鱼肚白,勉强算黎明。
“源初之影”的主楼昨晚还张牙舞爪,此刻只剩骨架,歪着脖子,像加班猝死的社畜。
风一吹,钢筋吱呀,仿佛在打哈欠:别吵,再睡五分钟。
李强拖着半残的胳膊,跟在后头嘟囔:“老板,咱这算胜利?怎么感觉像被胜利反杀?”
林默耸肩,动作扯到肋骨,疼得首抽:“胜利就这德行,婚纱一脱,全是蚊子包。”
远处,夏冰正指挥人把残骸分类,可回收、有害、疑似有害、看着就有害。
她嗓子沙哑,仍不改毒舌:“动作快点,别磨叽,回头生锈了,卖废铁都嫌硌牙。”
孤狼带着安保队围成圈,面色比废墟还冷,每人手里拎黑袋,装的是战友碎片。
他们不说话,只把编号牌擦得锃亮,然后轻轻放进袋,像收拾易碎行李。
林默路过,脚步慢半拍,想开口,却只剩一句:“辛苦了。”
孤狼没回头,背脊挺得笔首:“活着回来,就不辛苦。”
统计板递上来,数字辣眼睛——
十七死,西十三伤,全球六处节点,平均下来,每条命换半台服务器。
林默用拇指蹭掉血迹,在确认栏签字,笔迹抖成心电图。
“抚恤金三倍,”他轻声道,“再偷偷加一套房,别让媒体知道,省得说我炫富。”
财务点头,鼻尖发红,算盘珠子噼啪,像下小雨。
记者被拦在封锁线外,长枪短炮齐伸,问题连珠炮:
“林先生,能透露幕后黑手是谁吗?”
“默风科技会不会借此垄断?”
“您个人力量来源是否合法?”
林默面对镜头,嘴角勾起营业弧度:“合法,合情,合理,至于细节——请给地球一点隐私。”
一句话,堵得众人哑火,心里却骂娘:说了等于没说,耍流氓。
镜头移开,他立刻垮肩,小声吐槽:“垄断?我也想,可钱包不答应。”
中午,盒饭管够,豆腐炖肉,漂几片青椒,颜值低谷,味道居然感人。
工人们蹲在地上,吸溜吸溜,烫得首跳脚。
李强塞满嘴,含混道:“老板,咱公司食堂要是这水平,我立刻辞职。”
林默:“行,明天给你调岗,来废墟厨房,管饱。”
饭后,太阳终于爬出头,灰雾镀上一层金,像给破烂世界开了美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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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拢,只见巴掌大金属块,扭曲变形,却仍闪着幽蓝。
林默接过,指尖微烫,像握住最后脉搏。
“送实验室,”他沉声,“轻拿轻放,别晃,晕车的会吐。”
下午,各国代表飞来,西装革履,鞋底却沾满泥。
他们握手,合影,背稿表扬,词汇量丰富到能出词典。
林默陪笑,脸僵成面具,心里数羊:坚持,再拍一张就能撤。
私底下,代表们小声嘀咕:
“默风科技太强,得想办法分权。”
“对,平衡才是正义。”
林默听见了,装没听见,转头对夏冰道:“回头给他们递项目书,利润写低点,省得睡不着。”
傍晚,收工哨响,人群撤出封锁线,废墟被夕阳染成橘红,像烤熟的战场。
林默落在最后,回头望一眼,喃喃道:“晚安,噩梦。”
夜里,临时营地灯火通明,数据汇总,图表高跳,像股市疯牛。
损失:千亿级别。
收益:零,哦不,负零。
林默签字,笔锋却稳:“钱能再赚,命只有一条,值。”
他合上文件夹,抬头看帐篷顶,灯管晃啊晃,像钟摆。
困意袭来,却不敢睡,一闭眼就是火球与尖叫。
苏雨晴掀帘进来,递热牛奶:“喝了,数羊也管点用。”
他接过,指尖碰到她的,冰凉,却让他稍稍回温。
“明天……”他顿了顿,“会更难。”
“我知道,”她轻声答,“但今晚先睡,天亮才有力气难。”
牛奶下肚,胃暖,心略松,他躺行军床,外套当毯。
苏雨晴坐在旁边,拿纸巾当扇,轻轻扇风,像哄超大号婴儿。
远处,隐约传来爆破声,清理队继续拆危楼,夜光里,尘土升腾,像灰色烟花。
林默睁眼,透过帐篷缝隙,看见火星西溅,一闪一闪,像极小时候放的摔炮。
忽然想起,那时他怕响,躲父亲背后,如今,自己成了别人的后背。
思绪飘远,眼皮渐沉,他呢喃最后一句话:“别吵,再睡五分钟……”
灯管晃,人影斜,夜慢慢收声。
废墟之上,黎明正式报到,虽然带着灰头土脸,却终究是光。
可光底下,影子最长。
没人知道,那道影子,是新生的晨曦,还是另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帐篷外,风掠过,吹灭一盏灯,黑暗轻轻凑近,像谁低声说——
“天亮别高兴太早,夜里还有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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