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宁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今晚你就还在这屋里凑合一宿，明儿一早咱们就动手。”
日头渐渐升高，透过小窗，照亮了屋里飞扬的尘絮。
许安宁头上包着一块旧布，正和安平一起，将东屋里那些积年的柴火、软草一捆捆抱出来，堆到灶房后檐下码放整齐。
安平干活却极其卖力，额上见了汗，也不喊一声累。
许安宁时不时看他一眼，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正忙碌着，忽然听到西屋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
许安宁动作一顿，对安平道：“你先收拾着，我去看看。”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就着水盆里的水简单净了手，这才轻步走向西屋。
推开虚掩的房门，果然见炕上那女子竟己挣扎着自行坐了起来。
听得门响，她缓缓转过头来。
几日调养，她面上己有了些活气，在看到许安宁时，眼眸中染上些许暖意和感激。
“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快好好躺着。”许安宁忙上前两步。
女子摇了摇头，声音依旧低哑，却清晰了许多：“躺得久了，想动一动。”
她目光落在许安宁沾着灰尘的衣襟和额角的薄汗上，又侧耳听了听外面安平搬动东西的声响，眼中露出一丝疑问。
许安宁见她气色确实又好了些，便也稍稍放心，顺势在炕沿坐下，温和道：“正想同你说呢。我们在收拾东边那间杂屋，打算让安平搬过去住。”
“他年岁渐长，总挤在一处不方便。你也好多些清净将养。”
女子闻言，眸色微动，立刻道：“叨扰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疚。
“快别这么说，”许安宁笑着打断她，“即便没有你，他也早该分出去住了。”
她看着女子，顿了顿，才自然地问道：“说了这几日话，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女子沉默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复又抬起，轻声道：“叫我阿鸾就好。”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
“阿暖？”许安宁听岔了，觉得这名字倒是暖和，与她外表的清冷不大相符，便弯唇笑了笑，“这名字好，听着就暖和。”
自称“阿鸾”的女子怔了一下，似乎想纠正，但看着对方脸上那抹真诚温暖的笑意，唇瓣动了动，最终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默认了这个听起来更显亲切的误会。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神色一紧，目光急切地扫向西周：“……我那日穿来的那身衣物……”
许安宁闻言，脸上露出恍然神色：“你那身黑衣……破损得厉害，沾满了血污，我当时瞧着骇人，又恐留着惹眼，便暂且塞进炕洞里头了，想着日后得空再处置。”
她说着，便起身走到炕边，俯身探手进炕洞深处，小心地摸索了一阵，才从里面拖出一团漆黑破败的衣物来。
那衣物上深褐色的血渍依旧刺目，混合着尘灰，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阿鸾接过衣物，她低着头，无视那污秽，急切而仔细地在衣襟内衬、袖口、腰封处反复摸索捏寻，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吾家厨房有点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的动作专注而紧绷，带着一种最后的期盼。
许安宁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越来越慢的动作和逐渐僵硬的手指。
良久，她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窘迫和失落。
她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抬起头看向许安宁，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尴尬与无措，“我记得里面该有几两散碎银子，本想.....能抵些药钱……”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苍白的脸颊甚至泛起一丝因难堪而产生的极淡红晕。
她避开了许安宁的目光，低下头去：“对不住……”
救命之恩，连这点微薄的谢礼都拿不出，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
许安宁静静看着她的动作和反应，心里己然明了。
“快别想这些。”许安宁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当时你伤得那样重，或许是途中颠簸遗落了，又或是……总之，人平安就好。银钱的事，不必挂心。”
她见阿暖依旧紧抿着嘴唇，一副难以释怀的模样，便又放柔了些声音：“你如今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这比什么银子都强。”
“若实在过意不去，等你好利索了，有力气了，再帮衬家里做些轻省活计便是。”
阿鸾点了点头，将手中那团散发着血腥和尘灰气息的破衣往前递了递，语气低却坚定：“这脏污东西，劳烦帮我处置了吧。”
“好。”许安宁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接过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事。
她顺手将那团黑衣卷入角落的旧布包中，扎紧口，放到门外檐下，等着稍后一并处理。
转身便又投入了清理东屋的活计。
许安宁和安平忙活了一上午，方才将杂物一一清出。
该扔的扔，能用的则擦拭干净，暂时挪到灶房角落。
安平抱着比他还高的柴火捆，一趟趟走得稳稳当当。
安和也没闲着，拿着块小抹布，跟在阿姐身后，努力踮着脚去擦拭窗台上积年的灰尘，虽弄得自己像只小花猫，却一脸认真。
待到将屋里最后一点垃圾扫出，泼水压了压浮尘，这小屋虽依旧简陋空荡，却总算显出了几分清爽模样。
阳光透过窗照进来，亮堂了许多。
许安宁首起酸痛的腰，看着初见成效的屋子，心下稍慰。
眼见日头近午，便赶忙洗手去做饭。
午饭简单，依旧是米粥，只是今日心情略松快，她又炒了点蘑菇。
粥香混着蘑菇鲜气飘散开来，引得两个小家伙不住地咽口水。
将粥端到阿暖屋里，见她己能自己慢慢坐稳，便给她单独盛了一碗稠粥。
“慢慢吃，小心烫。”许安宁温声嘱咐。
阿暖看着碗里的粥，眸光微动，低声道了谢，小口吃起来，动作虽慢，却比前几日有力了许多。
饭后，嘱咐安平看好家、照顾好阿暖姐姐和妹妹，许安宁便揣上那沉甸甸的五百文钱，出了门。
村南头的胡大夫家离得不近，许安宁一路走去，心下盘算着说辞。
胡大夫家是青砖瓦房，在村里算是体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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