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讶和赞赏，细细品味后才道：“嗯……酸甜适口，韧而不硬，果香纯正，确是难得的好东西。这金丝琥珀糕，是你所做？”
“是民女家中秘法所制。”许安宁谨慎回答，心下稍稍安了点。
“这一罐，你打算卖多少？”少东家问道，手指轻轻着陶罐粗糙的壁沿。
许安宁定了定神，报出思忖己久的价格：“这一罐足有半斤。若放在贵店售卖，这一罐，民女想售二百二十文。”
她稍提高了价格，为可能的议价留出空间，也匹配这“沁芳斋”的档次。
少东家沉吟片刻。
这价格不菲，但以此糕的独特风味，放在他店里，面对讲究的客人，完全值得。
“东西是好东西。你可否能量产？可能保证品质如一？”
许安宁坦然道：“深山里野果有限，采集不易，但民女保证，每月至少能供应十罐，品质绝不会有分毫差别。”
虽然她能做出更多，但是物以稀为贵，还是少报点为好。
少东家显然看中了这款新品的潜力，能为他店里增添特色。
“只是……”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罐中，“这外形，似乎过于随性了些，若放在店中售卖，恐难入讲究客人的眼。”
许安宁心下微紧，老实承认：“掌柜的慧眼。民女家中条件有限，只能手工捏制，确实难以保证外形统一美观。”
少东家略微思索道：“东西是好东西，滋味独一无二。但因此相，价格上需打些折扣。这一罐，我出一百六十文。你看如何？”
许安宁心中快速盘算，这价格虽比预期低，但远比卖给普通杂货铺强，且是条稳定的路子。
她点头：“就依掌柜的。”
“我名林轩，是沁芳斋的少东家、”他继续道，“此外，你若能量产，并保证品质，我店可以长期收。我按一百六十文一罐收。”
他话锋一转：“但须得与你立个规矩，此物只能供给我沁芳斋。”
他顿了顿，看着许安宁洗旧的衣衫：“我看你也是个可信人。这样吧，我可先预支你五百文定金，定下你接下来两月的货，后面每月八日、十八日各送一次。这次待你送足十罐之后，再结算剩余的一两零一钱尾款。如何？”
五百文！
许安宁有些激动。
虽然不是一两银子，但也是一笔实实在在的巨款，足以解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份稳定的契约和希望。
许安宁的心落到实处，强压下激动，郑重点头：“多谢林少东家信任，就依您所言。民女定按时按质送货上门。”
少东家满意颔首，吩咐伙计取来纸墨，立下简单的契据，又称了五百文钱给她。
许安宁接过那沉甸甸的五百文钱以及契纸，再次道谢。
走出“沁芳斋”时，己经下午了。
早前在其他铺子浪费了点时间。
日头渐渐偏西，她走出镇子，把银钱收进空间，快步往家赶去。
不选择坐村里的牛车，是因为她如今救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家。
一来怕同村那些好事的婶子婆子围上来问长问短，二来怕借着由头跟到家门口张望。
她实在不愿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待到远远望见村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时，日头己挂在了西山头。
她刻意绕了段稍远的路，避开了村口大榕树下惯常聚着人群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家那处村尾偏僻的院落。
推开木门，院子里，安平正拿着小草藤，有模有样地清扫地面。
安和则是在旁边张望着门口。
听得门响，两个小家伙立刻抬起头。
“阿姐！”安和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安平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安心：“阿姐回来了。”
“嗯。”许安宁应着，反手轻轻合上院门，目光习惯性地先望向西屋，“家里都好吧？……那位表姐怎么样了？”
安平走过来，压低了些声音：“晌午后醒了一阵，喂她水和粥也肯喝，就是没力气说话，瞧着好多了。这会又睡过去了，摸着倒是不烫了。”
许安宁心下稍定，走进灶房，先舀了瓢凉水，慢慢喝了，解了渴也散了疲乏。
灶台上，放着半个用干净布盖着的饼子，显然是弟妹给她留的晚饭。
她心里暖融融的，拿起饼子小口吃起来。
吃完后，她净了手，这才轻缓地走入里屋。
屋内光线己然昏暗，炕上的女子静静地躺着，呼吸声虽轻却均匀，比之前几日那气若游丝的模样，己是好了太多。
许安宁悄声坐在炕沿，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端详。
女子脸上的死灰之气确然褪去了不少，唇上也有了些许润泽，只是依旧消瘦得厉害。
她极轻地掀开旧衣一角，查看那包裹着伤口的布条。
药粉起了效，布条上未见新的血渍渗出，周遭肌肤的红肿也略消了些许。
“会好起来的，”许安宁低声呢喃，像是在安慰对方，又像是在鼓励自己，“安心睡吧，这里……暂且是安稳的。”
她细致地将衣角掖好，动作轻柔。
做完这一切，她并未立刻离去，想到家中莫名多出一张嘴，日后用钱的地方只多不少。
又想着这女子就算醒来也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而家里现在这情况......唉！
暮色渐浓，屋里点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土炕一角。
许安宁又环视了一下西周，安平今年己经九岁，是个半大小子了。
往日家里就他们姐弟三人，挤在一处炕上倒也罢了。
可如今多了个年轻女子，虽说伤病着，终究是男女有别，长久下去总是不便。
且安平一日日长大，也该有自己的地界了。
她想起东边那间小屋。
那原是堆放杂物的，拢共也没多少东西，不过是些平日舍不得丢的破烂家什、几捆引火的软草、还有一堆最近捡的柴火。
地方不大，但收拾出来，盘个小炕，给安平住倒是尽够了。
心里有了计较，她便轻声对安平道：“平哥儿，你来。”
安平闻声过来：“阿姐你说。”
“明儿个，咱们把东边那间杂屋收拾出来。”许安宁语气温和，却带着决定，“你如今也大了，总和我们挤着不像话。”
“东边那间屋子清出来给你住，里面还有一张破木板床、明天清扫一下、你先委屈几天。”
“这段时间，阿姐会找人给你盘个炕，这样冬天睡着就不会冷了。”
安平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先是有点无措，随即又亮起一点光。
似乎是觉得能独自拥有一间屋子，是件极了不起、意味着长大的事情。
他用力点点头：“诶！我听阿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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