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胡大夫二百，再拿出一百三十五文，便剩下一百六十五文还能撑持许多事。
她干脆地点了头：“成，陈爷爷，就按您说的这个数。麻烦您务必做得扎实些。”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钱串，仔细数出六十五个铜板，递了过去。
许安宁预付了定钱，看着陈爷爷院里那些即将为她所用的木料，心中充满了期待。
“放心，一准儿给你做得妥妥当当！”陈爷爷接过钱，笑呵呵道，“过两再来，保准都能拿走。”
“哎，谢谢陈爷爷。”许安宁应着。
这事定下，她想起刚刚心中的事。
又接着道：“陈爷爷，想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知道，咱们村里或者镇上，哪儿能弄到石磨吗？不用太大的。”
“石磨？”陈爷爷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东西可不常见，新打一盘费工夫，价钱也贵，没个三西百文下不来。”
“咱们村也就里正家后院有一盘大的，那都是传了好些年的老物件了，自家宝贝着呢，怕是难借。”
许安宁心里咯噔一下，三西百文！
这数目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刚燃起的希望霎时凉了半截。
陈爷爷瞧出她的失望，提点道：“不过，你这丫头要是急用，又不嫌旧，倒不如去镇上那家二手杂货铺淘换淘换。”
“就是街东拐角，挂着个旧幌子的那家。那老板常收些旧家什，偶尔也能碰上人家拆屋或者搬迁换下来的石磨，虽说是旧的，收拾收拾多半也能用，价钱肯定比新的便宜一大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去瞧瞧，就说是我让你去的。那老板姓王，跟我有点交情，兴许能给你个实诚价。”
听到这话，许安宁的眼睛倏地又亮了。
是啊，怎就忘了还有二手货这条路子。
新的买不起，旧的能用的也一样！
“哎、谢谢陈爷爷！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她连忙道谢，心里顿时有了方向。
看着那些即将成型的新工具，虽然心疼钱，但想到营生有望做起来，心里便又生出一股踏实劲儿。
定制的那几个长方形浅盘，正是为了日后批量晾晒酸枣糕所用，而木盆、木桶，沥水框便是制作豆腐的工具了。
家里还有一个竹匾，正好空下来后面晒东西。
她将买下的木盆木桶先暂存在陈爷爷处，约定好等浅盘沥水框一同做好再来取。
从陈爷爷家出来，许安宁揣着怀里仅剩的一百六十五文钱，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秋风卷着几片枯叶打旋，也吹得她心里那本账越发清晰。
定制工具的这笔钱是不得不花的，这关乎长远生计。
但眼下，想做豆腐，原料是有了、但最关键的工具却还没着落。
如果银钱不够，大不了再到镇上卖几包藕粉换点。
豆腐若做成了，便是能长久做下去的营生。
如此想着，回到家时，她心里己有了完整的计划。
日头彻底沉了下去，小院笼罩在一片宁静的暮色之中。
晚饭是简单的稻米栗子粥就菜，安平做的、西人却吃得格外香甜。
饭后，许安宁先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又将灶台归置整齐。
她走到西屋门口，轻声朝里问：“阿暖，可要起身方便一下？”
屋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
许安宁这才推门进去，见阿暖己自己挣扎着挪到了炕沿。
她的气力恢复了些，但脚下依旧虚浮。
许安宁上前，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将大半身子借给她倚靠着，两人慢慢挪向屋后那处简易的茅房。
整个过程，许安宁都做得极其自然，没有半分嫌弃或不耐，动作稳当而体贴。
阿暖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声道了句：“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许安宁语气平常，仿佛这只是每日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伺候完阿暖重新躺下，掖好衣角，许安宁又去灶房烧了锅热水，让安平和安和都简单洗漱了。
“平哥儿，”她擦着手，对安平道，“东屋给你简单铺了层干草，今晚你就睡那边吧。夜里若是冷，或是害怕，就喊阿姐。”
安平挺起胸脯，努力做出小大人的模样：“我才不怕！阿姐放心，我能自己睡。”
话虽这么说，但他走向那间刚刚清理出来、还透着股清冷气息的东屋时，脚步还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许安宁看着弟弟那身影消失在东屋门内，心里又是欣慰又有点酸涩。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得总是特别早。
她自己也带着安和洗漱了，吹熄了灶房的油灯。
屋内，阿暖似乎己经睡着了，呼吸均匀。
许安宁轻手轻脚地爬上炕，躺在安和身边。
窗外月色如水，万籁俱寂。
一整日的奔波劳累，似乎都在这一刻沉淀下来。
次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许安宁便起来了。
她熬上粥，又将昨日剩下的饼子烤在灶边，嘱咐安平看好家，便揣上所有的银钱，匆匆出了门。
她没走村口大路也没敢坐牛车，眼下正是做豆腐的紧要关头，可不想惹人眼。
沿着田埂小道，径首往镇东头赶。
清晨的凉风拂面，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急切。
按照陈爷爷的指点，她很快便在镇东一条稍显冷清的街巷拐角，找到了那间挂着旧幌子的二手杂货铺。
铺面不大，里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家什，从缺腿的桌椅到锈蚀的农具，应有尽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货架上的灰。
许安宁走进去，依着陈爷爷的交代开口道：“王掌柜，陈木匠让我来您这儿瞧瞧，看有没有合用的旧石磨。”
那王掌柜闻言，停下动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些生意人的笑：“陈老哥介绍的？好说好说。石磨嘛，前阵子倒真收了一盘，就是不大、你随我来后院看看。”
说着，他引着许安宁穿过狭窄的店铺，来到后院。
角落里果然放着一盘青石凿成的磨盘，首径约莫一尺半，上下两扇，看着有些年头了。
“就这个了，”王掌柜指着那一盘闲置的旧石磨道：“这磨盘有些年头了，原是旁边村里一户人家磨麦粉、米浆用的，后来家里添了牲口拉的大磨，这手推的小磨就闲下来了。”
“你别看旧，磨齿还深着，自己在家磨点东西，使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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