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的上古时期世界存在「三界九域」,人界(凡域)、灵界(仙魔混居)、神界(上古遗存)由「界壁」分隔,界壁因上古「崩界之战」出现裂痕,导致三界能量紊乱,邪祟滋生。废土城的天,己经三年没见过太阳了。
赤雾像块浸透了血的脏布,把整座城裹得密不透风。城墙垛口的瞭望哨早就撤了,不是懒,是站在那里不到半个时辰,眼里就会渗出铁锈色的泪,再坚利的甲胄也挡不住那股往骨头缝里钻的腥气——那是虚烬的味道,带着崩界之战残留的混沌气息,能把石头都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凌尘蜷缩在城墙根的阴影里,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麦饼。这是他今天的全部口粮,怀里的阿木己经咳了整整一夜,每口呼吸都带着拉风箱似的嘶鸣,胸腔里像是塞了把生锈的铁砂。
“哥,我是不是快死了?”阿木的声音细得像根棉线,小手死死抓着凌尘的袖口。这孩子才八岁,却比城里同龄的孩子矮了一个头,脖颈细得能看清青色的血管,那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赤雾侵蚀的模样。
凌尘把麦饼掰了大半递过去,自己只留了个小角:“瞎想什么,吃完了就有力气了。”他的声音故意放得很稳,指尖却在发抖——阿木的后颈己经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像片正在蔓延的蛛网,那是虚烬入体的征兆,城里被这纹路缠满全身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城墙外突然传来狼嗥,不是一只,是一群。那声音穿透赤雾,带着种非人的暴戾,听得人头皮发麻。守城的卫兵在箭楼上慌乱地挪动脚步,金属甲片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城里格外刺耳。
“是铁脊狼……”阿木往凌尘怀里缩了缩,大眼睛里映着远处赤雾中晃动的黑影,“它们又来啃城门了。”
铁脊狼本是北荒常见的妖兽,皮毛坚硬如铁,却也只是启灵境的货色,寻常卫兵结阵就能应付。可自从三年前赤雾出现,这些畜生像是被扔进了染缸,皮毛变得漆黑如墨,獠牙上总长着珊瑚状的骨刺,连叫声都带着能震碎玻璃的尖啸——城里的老人说,这是被虚烬“啃”过的妖兽,己经不能算活物了,是靠吞噬生灵精血活的“行尸”。
“别怕,有卫兵呢。”凌尘拍着阿木的背,目光却死死盯着城门方向。他比谁都清楚,卫兵的箭矢早就不够用了,上个月连城主府的铜器都被熔了铸箭,可那些变异的铁脊狼,箭射进去就像扎进棉花里,出时箭簇上只会沾着腥臭的黑血,连个伤口都留不下。
果然,没过多久,城门方向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不是卫兵的,是女人的哭喊,混着骨头被嚼碎的脆响,像把钝刀在人心里慢慢锯。凌尘把阿木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听,可那声音还是顺着风钻进来,带着滚烫的血腥气,糊在人脸上。
“都给我滚开!”一个嚣张的声音突然在巷口炸开,伴随着脚踹木板的巨响。赵虎带着两个家仆,正把一个瘸腿的老妇人从窝棚里拖出来,那妇人怀里的破碗摔在地上,最后几粒米撒在泥里,瞬间被赤雾染成了黑褐色。
“赵少爷饶命啊!”老妇人死死抱着赵虎的腿,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就剩这点粮了,我孙儿快饿死了……”
“饿死?”赵虎一脚踹在老妇人胸口,笑得露出两排黄牙,“等会儿被狼啃了,连骨头渣都剩不下,省点粮不好吗?”他穿着件偷来的灵蚕丝甲,是城里唯一能挡住赤雾侵蚀的宝贝,此刻正用靴尖碾着地上的米粒,像是在碾什么有趣的虫子。
凌尘把阿木往身后藏了藏,握紧了手里的半截砖。这三年来,废土城早就没了规矩,城主赵亢只顾着把粮食往自己府里搬,他儿子赵虎更是成了土皇帝,看谁不顺眼就往城外扔——反正城外的铁脊狼,总需要“食物”来打发。
可他不能动。他和阿木都是孤儿,在这城里连条狗都不如,上次他只是多看了赵虎一眼,就被打得三天爬不起来。要不是玄山长老偷偷塞给他药,他早就烂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哟,这不是‘废物’凌尘吗?”赵虎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像条毒蛇盯上了猎物。他身后的家仆哄笑起来,其中一个瘦高个怪声怪气地喊:“赵少爷,这小子可是无垢体呢,连灵气都存不住,扔出去狼都不稀得吃!”
无垢体。这三个字像根针,狠狠扎在凌尘心上。
三年前觉醒元魂的那天,全城的孩子都去了测魂石前。别人的元魂要么是刀剑器物,要么是飞禽走兽,最差的也能引动一丝灵气,唯独他,手按在测魂石上三天三夜,石头连点光都没亮。玄山长老摸着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说:“是无垢体,能容万物,却留不住一丝一毫……可惜了。”
可惜?在这废土城,不能修炼的人,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正好,”赵虎突然蹲下身,用靴尖挑起凌尘的下巴,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城门快守不住了,需要点‘东西’引开那些狼。你说,把你和你这小拖油瓶扔出去,能不能让爷们多喘口气?”
阿木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挡在凌尘身前,细声细气地喊:“不准欺负我哥!”
“哟,还挺护主。”赵虎笑得更欢了,突然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仆立刻扑上来,像抓小鸡似的抓住了凌尘和阿木。阿木的惨叫声像只被踩住的猫,拼命挣扎,却被家仆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软倒在怀里。
“放开他!”凌尘红了眼,拼命扭动,可他常年吃不饱,力气连家仆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赵虎走过来,一把抢过他怀里的半块麦饼,扔进泥里,用脚狠狠碾着:“无垢体是吧?听说连虚烬都不稀得碰你,正好当诱饵——要是能活下来,算你命大。”
他挥了挥手,家仆拖着他们往城门方向走。凌尘看着地上被碾碎的麦饼,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阿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不怕死,可他不能让阿木死,那孩子昨天还说,等赤雾散了,想去看看玄山长老说的“会发光的河”。
城门洞黑黢黢的,像头巨兽张开的嘴。卫兵们缩在角落里发抖,没人敢看他们,有个年轻的卫兵想开口说什么,被旁边的老兵一把拉住,摇了摇头——在这城里,同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扔出去。”赵虎站在城门后,离得远远的,仿佛怕沾染上什么晦气。家仆狞笑着拉开沉重的城门栓,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涌进来,夹杂着狼嗥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凌尘只觉得腰间一松,整个人被狠狠推了出去。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后背就重重摔在地上,碎石子嵌进肉里,疼得他眼前发黑。怀里的阿木哼唧了一声,睫毛颤了颤,还没醒。
“嗷——”
离得最近的一只铁脊狼己经扑了过来。这畜生比马还大,漆黑的皮毛上渗着暗红色的血,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唾液像黑色的黏液,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凌尘下意识地把阿木护在身下,闭上眼睛等死。可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到来,反而听到“哐当”一声脆响,像是金属撞在了石头上。他睁眼一看,那铁脊狼居然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再上前,黑玻璃似的眼睛里满是忌惮。
怎么回事?
凌尘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阿木昏迷前攥在手里的半块青铜镜,此刻正贴在他的皮肤上,镜面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透出微弱的金光。而在他身下的土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有颗心脏在地下跳动。
“嗷呜——”
更多的铁脊狼围了上来,却都像被无形的墙挡住了,焦躁地在周围转圈。赤雾在他们头顶翻滚,却迟迟落不下来,仿佛被那道金光隔绝了。
“在……在下面……”阿木突然醒了,指着凌尘身下的土地,小脸煞白,“有东西……冷的……”
凌尘这才感觉到,身下的地面正在龟裂,细小的纹路里渗出淡淡的金辉,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试着挪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一块凸起的硬物上,形状像是块石碑的边角,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和青铜镜裂缝里透出的金光一模一样。
是这个东西在保护他们?
还没等他想明白,最前面的那只铁脊狼突然狂性大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就在獠牙快要碰到阿木脸颊的瞬间,凌尘身下的土地猛地炸开!
“嗡——”
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赤雾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凌尘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涌入,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那些被虚烬侵蚀的酸痛瞬间消失了。而那块埋在地下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块残破的石碑,大约半人高,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纹路,像是无数星辰在流转。此刻,石碑正发出柔和的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屏障,将所有铁脊狼都挡在了外面。那些畜生一碰到金光,就像被泼了硫酸,发出凄厉的惨叫,皮毛瞬间焦黑。
“界……界碑?”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城门后响起。玄山长老拄着拐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块石碑,嘴唇哆嗦着,“传说中的守界者……界碑……”
界碑?守界者?
凌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石碑上的一块碎片突然脱落,像有生命似的,朝着他的掌心飞来。他想躲,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碎片没入掌心,顺着血管游走,最后停留在胸口,和那半块青铜镜贴在了一起。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有把烧红的刀在体内搅动。凌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影在厮杀,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守界者……永不……后退……”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那些铁脊狼己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几具焦黑的尸体。赤雾虽然还在,但似乎稀薄了一些,空气里的腥臭味也淡了不少。阿木趴在他胸口,睡得很沉,后颈的红色纹路居然淡了下去。
城门洞开着,赵虎和家仆早就没了踪影,只有玄山长老拄着拐杖,一步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颤抖的脚印。
“孩子……”长老蹲下身,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手颤抖着抚上凌尘的眉心,“你的元魂……不是不醒……是在等这一天啊……”
凌尘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块石碑碎片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金色纹路,像个简化的星辰图案,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光。
远处,赤雾再次翻滚起来,比刚才更加浓稠,隐约有更大的阴影在雾中移动。玄山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开始了……虚烬的先锋……要来了……”
他转过身,死死抓住凌尘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生疼:“孩子,拿着这个。”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天衍宗”三个字,“去中原……找天衍宗……那里有第二块界碑……只有集齐三块……才能……”
话音未落,玄山长老突然浑身一颤,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溅在玉佩上,瞬间被吸收了。他的后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洞,黑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洞边缘的皮肉己经开始溃烂——那是被高阶虚烬侵蚀的痕迹。
“长……长老!”凌尘惊得说不出话。
“别管我……”玄山长老把玉佩塞进他手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住他的手,“记住……无垢体不是废物……是……是万灵容器……用界碑……唤醒守界者元魂……”
他的头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抬起来。
风从城门洞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凌尘抱着阿木,手里攥着那块还带着长老体温的玉佩,看着远处翻滚的赤雾,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
胸口的界碑碎片还在发烫,那个威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不知道守界者是什么,也不知道界碑有什么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了。
他要活下去,带着阿木活下去,找到那块界碑,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赤雾中,传来更加恐怖的嘶吼,大地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凌尘深吸一口气,把阿木背在背上,握紧了那块刻着“天衍宗”的玉佩,一步步走进了弥漫的赤雾中。
他的身后,废土城的城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在为一个时代的终结悲鸣。而他的前方,是被混沌笼罩的未知前路,是属于守界者的宿命开端。
赤雾深处,一道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根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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