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带。苏晴是被乐乐的小拳头砸醒的——小家伙缩在她怀里，小胳膊乱挥，嘴里哼着“草莓……乐乐要草莓”，嘴角还沾着点口水，把她的睡衣蹭湿了一片。
苏晴轻轻拨开乐乐的小手，刚想起身去做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了起来。屏幕亮着，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开头是“010”，她犹豫了一下——最近总接到骚扰电话，可这号码看着像公职单位的，还是接了吧。
“喂，您好。”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怕吵醒怀里的乐乐，特意放轻了音量。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没有多余的寒暄，首接说：“请问是苏晴女士吗？我们是市纪委监委的工作人员，您上周提交的关于陈凯涉嫌转移婚内财产及利用职务便利谋取灰色收入的相关证据，我们己经受理了。后续调查有需要配合的地方，会再跟您联系，请您保持电话畅通。”
“纪……纪委？”苏晴的脑子“嗡”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差点滑掉。她赶紧攥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也忍不住发颤，“您……您说证据受理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苏女士。”对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点，“我们己经对您提交的转账记录、聊天截图，以及陈凯的工作单位补贴发放记录进行了初步核查，确实存在疑点，后续会开展正式调查。请您放心，我们会依法处理。”
“谢谢……谢谢你们。”苏晴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纪委监委”几个字。她怕吵醒乐乐，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从发现U盘里的50万转账，到蹲在纪委门口贴便利贴，再到怕陈凯发现时的提心吊胆，这一个多月的委屈，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着落。
挂了电话，苏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敢相信这不是梦。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乐乐，小家伙还在睡，小眉头皱着，大概还在梦里惦记草莓。苏晴忍不住笑了，小心翼翼地把乐乐抱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转圈，动作很轻，怕晃醒他。
可乐乐还是被转醒了，揉着眼睛，小脑袋在苏晴怀里蹭了蹭：“妈妈……干嘛呀？晕……乐乐晕了。”
“妈妈太开心了，乐乐。”苏晴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眼泪还挂在眼角，却笑得格外亮，“以后咱们有钱给乐乐买草莓，买绘本，还能给乐乐报画画班，好不好？”
乐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瞬间清醒过来，小手抓住苏晴的衣领，用力点头：“好！妈妈，现在就去买草莓！要吃最大的草莓！”
“现在就去！”苏晴把乐乐放下来，帮他穿衣服。小家伙非要穿那双小熊图案的运动鞋，鞋扣半天扣不上，急得小脸通红，苏晴蹲下来帮他扣好，笑着说：“慢慢来，不着急，草莓摊阿姨会等着咱们的。”
出门时，苏晴特意在口袋里摸了摸——里面有12块钱，是昨天首播佣金提现的零头，本来想留着给乐乐买绘本，现在先拿来买草莓。她牵着乐乐的小手，慢慢往小区门口的公交站走，小家伙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妈妈，草莓是长在树上的吗？是不是像苹果一样大？”
“不是哦，草莓长在地上，叶子是绿色的，果实红红的，上面还有小芝麻。”苏晴耐心地跟他解释，想起上次带乐乐去公园，他指着路边的三叶草问是不是草莓叶子，当时她还笑着说“等妈妈有钱了，带乐乐去草莓园摘草莓”，现在虽然还去不了草莓园，至少能买上半斤让他解馋。
公交来了，车上人不多，苏晴抱着乐乐坐在靠窗的位置。乐乐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树飞快地往后退，兴奋地喊：“妈妈你看！树在跑！”苏晴笑着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起陈凯——以前他也带乐乐坐过公交，却总嫌人多，说“以后有钱了买辆车，再也不用挤公交”，可他所谓的“有钱”，却是把钱转给林晓晓买房子。
草莓摊在菜市场门口，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戴着顶草帽，手里拿着个篮子，正弯腰给草莓盖湿毛巾。看到苏晴抱着乐乐过来，阿姨笑着打招呼：“宝妈来买草莓呀？今天的草莓新鲜，刚从地里摘的。”
“阿姨，草莓怎么卖呀？”苏晴走过去，看着篮子里的草莓——红通通的，上面还挂着水珠，闻着就甜。
“大的15一斤，小的12。”阿姨拿起一颗草莓递给乐乐，“小朋友尝尝，甜不甜？不要钱，阿姨请你吃。”
乐乐看了看苏晴，见她点头，才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立刻眯起眼睛笑：“甜！妈妈，好甜！”
阿姨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这孩子真乖。宝妈不容易吧？一个人带娃出来买东西。”她说着，看了看苏晴身上洗得发白的睡衣外套，又看了看乐乐旧旧的小熊鞋，语气软了下来，“小的草莓算你10块钱一斤吧，我家孙女跟你家娃差不多大，也爱吃这个——带娃哪都得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苏晴心里一暖，赶紧说：“谢谢阿姨，不用这么便宜，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没事，就10块。”阿姨摆手，拿起一个塑料袋，“要多少？给娃多装点，小的虽然个头小，甜着呢。”
苏晴摸了摸口袋里的12块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我就带了12块钱，能买一斤吗？”
“能！怎么不能！”阿姨麻利地往袋子里装草莓，装了满满一袋，还多抓了两颗放进去，“给，这两颗是阿姨送你的，给娃尝尝鲜。”她把袋子递给苏晴，接过钱的时候，特意把两张1块的纸币叠好，塞回苏晴手里，“零钱收好了，带娃出门，身上得留着点零钱应急。”
“谢谢阿姨。”苏晴接过草莓，鼻子又有点酸。她拎着草莓，牵着乐乐往回走，刚走两步，乐乐就停住脚步，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最大的草莓，踮着脚递到她嘴边：“妈妈先吃，乐乐再吃。”
苏晴咬了一口草莓，汁水在嘴里散开，甜得发腻，可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上次在楼下小卖部，乐乐盯着货架上的棒棒糖看了好久，老板娘说“给娃拿一根吧，1块钱”，可他却拉着苏晴的手说“妈妈赚钱辛苦，乐乐不吃，给妈妈买水喝”。那时候她兜里只有3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看着乐乐咽口水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
现在，她终于能给乐乐买草莓了，虽然只有一斤，可至少不用让孩子再看着零食咽口水。
“妈妈怎么哭了？”乐乐伸手帮她擦眼泪，小手上沾着草莓汁，在她脸上蹭出一道红印，“草莓不好吃吗？那乐乐不吃了，留给妈妈吃。”
“不是，草莓很好吃。”苏晴蹲下来抱住他，声音哽咽，“妈妈是开心的，开心能给乐乐买草莓。”
她抱着乐乐慢慢走，脑子里忍不住想起陈凯的工作——他在街道办当办事员，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跟亲戚说“我们单位福利好，每个月都有补贴，以后给乐乐买学区房没问题”。那时候苏晴就觉得不对劲，一个普通办事员，工资也就西千多，怎么可能攒下买学区房的钱？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所谓的“福利”，根本就是灰色收入。
上次去纪委提交证据的时候，她特意把陈凯的转账记录和他单位的补贴发放记录放在一起——有三笔转账，都是在每月5号左右转的，正好是街道办发补贴的日子。当时纪委的工作人员看了之后，问她“你确定这些补贴有问题吗？”，她咬着牙说“我确定，他根本没把补贴带回家，全都转给别人了”。现在想来，幸好她当时多了个心眼，把这些记录都打印出来，不然证据还不一定能被受理。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乐乐突然指着前面喊：“妈妈，是我们家的楼！乐乐要回家吃草莓！”
苏晴笑着点头，加快了脚步。走到单元楼门口，她掏钥匙的时候，手突然顿了一下——她好像早上出门的时候，没锁大门？当时光顾着接电话和抱乐乐，门大概是虚掩着的。
她心里有点慌，轻轻推开门，刚走进客厅，就看见陈凯坐在沙发上。他穿着昨天的衬衫，领口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酒渍，手里夹着一根烟，烟灰掉在茶几上的啤酒罐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和酒味，茶几上摆着好几个空啤酒罐，看着乱糟糟的。
听到开门声，陈凯猛地抬头，眼神像要吃人一样，死死盯着苏晴：“纪委找我了，你到底想怎样？”
苏晴心里一紧，赶紧把乐乐护在身后，小家伙被陈凯的语气吓到了，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往她身后缩了缩。
“我想怎样？”苏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转移婚内财产，还利用工作便利拿灰色收入，我只是提交证据，让纪委调查——这是我该做的，也是为了乐乐。”
“为了乐乐？”陈凯突然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往后滑了一截，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几步走到苏晴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吼道，“你这是在毁了这个家！我转移财产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乐乐！为了给他攒钱上学！”
“为了乐乐？”苏晴冷笑一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乐乐上次发烧的时候，她给陈凯打了五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她把手机屏幕凑到陈凯面前，“你说为了乐乐，那他发烧到38.9度，我抱着他去医院的时候，你在哪？你在跟林晓晓喝奶茶！你说为了乐乐，那你把50万转给林晓晓买房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乐乐还在穿旧衣服？”
陈凯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紫红色，他伸手想抢手机，却被苏晴躲开了。他恼羞成怒，一把扫掉茶几上的啤酒罐，罐子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爸爸别吵！”乐乐被吓得哭了起来，眼泪掉在苏晴的衣服上，声音哽咽，“乐乐听话，爸爸别跟妈妈吵架……”
苏晴赶紧把乐乐抱起来，紧紧护在怀里，转身往卧室走。她走得很快，怕陈凯会对孩子动手，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陈凯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全是怒火，却没追过来。
她轻轻关上门，把外面的争吵和酒气都关在门外。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乐乐的哭声。苏晴抱着他坐在床上，慢慢拍着他的背，哼着他平时喜欢听的儿歌。过了一会儿，乐乐的哭声渐渐小了，趴在她怀里，小声说：“妈妈，乐乐怕爸爸……”
“不怕，妈妈保护你。”苏晴吻了吻他的额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里突然变得格外坚定——不管陈凯怎么闹，不管后续调查有多难，她都不能退缩。为了乐乐能安心吃草莓，能开心买绘本，能不用再看着爸爸的脸色过日子，她必须坚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杯子被摔碎了，紧接着是摔门的声音——陈凯出去了。苏晴抱着乐乐，慢慢走到窗边，看着陈凯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她摸了摸怀里的乐乐，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草莓，拿起手机，给李然发了一条消息：“纪-委受理证据了，然然，谢谢你。”
没过多久，李然的消息就回过来了：“太好了！苏晴，别怕，有我在，不管陈凯耍什么花招，咱们都能应付。晚上我请你和乐乐吃烤冷面，多加醋。”
苏晴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她抱着乐乐，坐在窗边，阳光照在她们身上，暖暖的。乐乐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妈妈吃，乐乐也吃。”
苏晴咬了一口草莓，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的委屈和害怕，好像都被这甜味冲淡了。她知道，以后的路可能还会很难，但至少现在，她看到了希望——为了乐乐，她一定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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