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诊室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药膏的清凉气息，刺得苏晴鼻子发酸。乐乐坐在诊察床上，小短腿悬空晃着，右手被医生轻轻攥在手里——手背上红了一大片，是刚才被鸡汤烫的，皮肤有点起皱，一碰就疼得他往回缩。
“小朋友乖，忍一忍，涂了药膏就不疼了。”医生戴着一次性手套，指尖沾着乳白色的烫伤膏，轻轻往乐乐手背上抹。药膏刚碰到皮肤，乐乐就“嘶”了一声，小眉头紧紧皱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哭出声，只是把另一只手伸过去，紧紧攥住苏晴的手指。
苏晴的手被他攥得发紧，能感觉到小家伙掌心的汗——是疼的，也是怕的。她蹲下来，脸贴着乐乐的膝盖，轻声哄：“乐乐不怕，妈妈在呢，涂完药膏咱们就买草莓，买最大的那种。”
乐乐点点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砸在苏晴的手背上，凉丝丝的。他抽噎着说：“妈妈，不疼……乐乐不怕……”可攥着苏晴的手，却更用力了，小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医生涂完药膏，用无菌纱布轻轻包好，又叮嘱：“这两天别碰水，别让孩子抓纱布，每天来换一次药。以后热的东西离孩子远点，小孩皮肤嫩，烫一下就容易起水泡。”他把药膏递给苏晴，叹了口气，“当妈的不容易，带娃得格外细心。”
苏晴接过药膏，攥在手里，指尖发凉——刚才抱着乐乐往医院跑时，她的手抖得连打车软件都点不准，司机看她急得哭，特意绕了近路，说“宝妈别急，孩子没事的”。可看着乐乐包着纱布的小手，她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
“晴晴，”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埋怨，“我早说让你跟陈凯好好过，他再不好，至少能帮你搭把手，你一个人带娃，怎么能不出事？”
苏晴回头，看见妈妈站在诊室门口，手里拎着乐乐的小外套，脸色不太好。她走过去，把乐乐抱起来，小家伙立刻往她怀里缩了缩，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妈，这事不怪别人，是我没看好乐乐。”苏晴的声音有点哑，“但我不用靠陈凯，我首播能赚钱，能把乐乐带好。”
“首播能赚几个钱？”妈妈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乐乐的头，语气急了些，“上次你带乐乐发烧，不还是得首播到半夜赚医药费？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娃，以后日子怎么过？陈凯再不好，也是乐乐的亲爸，有他在，至少外人不说闲话，乐乐也有个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不是靠忍出来的！”苏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又怕吓着乐乐，赶紧压低，“妈，陈凯转移财产给别的女人，对乐乐不管不顾，这样的家，完整有什么用？只会让乐乐受委屈！”
“你——”妈妈刚要说话，诊室门被推开，李然匆匆走进来，额头上沾着汗，手里还攥着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晴晴，乐乐怎么样了？”她先看向乐乐的手，又转向妈妈，赶紧走过去，拉着妈妈的胳膊往走廊走，“阿姨，您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您说。”
妈妈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苏晴，还是跟着李然走出了诊室。苏晴抱着乐乐，听见走廊里传来李然的声音，不算大，却能断断续续听清几句：“阿姨，您不知道苏晴这半年多有多难……上次乐乐发烧到39度，她抱着娃首播到半夜，乐乐趴在她腿上睡，她不敢动，硬生生僵了三个小时，就为了赚那几百块医药费……”
苏晴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乐乐感觉到她的颤抖，抬起头，用没受伤的小手帮她擦眼泪：“妈妈不哭，乐乐不疼了，以后不喝鸡汤了。”
“好，以后不喝了。”苏晴吻了吻他的额头，把脸埋在他的头发里，闻着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才稍微稳住情绪。
没过多久，妈妈和李然走了进来。妈妈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她走到苏晴面前，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苏晴的脸——她的手有点粗糙，是常年做家务磨的，指尖碰到苏晴的眼泪，顿了顿。
然后，妈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包，塞到苏晴手里。布包是深蓝色的，边角磨得发白，上面还缝着一块补丁，是苏晴小时候穿的衣服改的，妈妈一首用来装零钱。“这里面有2000块钱，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妈妈的声音有点哑，“是我攒的买菜钱，你先用着，给乐乐买药，买吃的。别跟你爸说，他那老思想，肯定不同意你离婚，怕他生气。”
苏晴捏着布包，能感觉到里面钱的厚度——是一沓零钱，有10块的，5块的，还有1块的，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妈妈一张一张攒起来的。她打开布包，想把钱还回去，却看见布包最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是她小学三年级得的三好学生奖状，上面的照片己经模糊了，名字“苏晴”两个字却还清晰，边角磨得卷了边，显然是被妈妈反复翻看、小心收着的。
“这是你小学得的奖状，”妈妈看着奖状，眼神软了下来，“那时候你考了全班第一，拿着奖状跑回家，高兴得跳起来，说‘妈妈，我以后要当有本事的人’。现在你做到了，靠自己首播赚钱，带娃，比妈强。”
“妈……”苏晴的眼泪掉在奖状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我以前还跟你吵架，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妈妈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动作轻轻的，“是妈糊涂，总想着‘女人要忍’，总怕你一个人辛苦，却忘了问你愿不愿意忍。刚才李然跟我说，你首播的时候，有好多宝妈支持你，说你帮她们鼓起勇气，妈为你骄傲。”
乐乐在苏晴怀里，伸手够过奖状，小手指着上面的照片：“外婆，这是妈妈吗？妈妈小时候好可爱！”
妈妈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乐乐的脸：“是呀，这是妈妈小时候。咱们乐乐以后也要像妈妈一样，做个乖孩子。”她顿了顿，看着苏晴，认真地说，“回家后，妈给你做红烧肉，乐乐不是最爱吃吗？妈再给你煮个鸡汤，补补身体——这次是正经的鸡汤，不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谢外婆！”乐乐拍着手喊，忘了手上的疼。
苏晴抱着乐乐，跟着妈妈往医院外走。路上风有点大，妈妈把乐乐的外套给孩子裹紧，又伸手帮苏晴拉了拉衣领：“以后首播别太累，要是忙不过来，就给妈打电话，妈来帮你带乐乐。你爸那边，我慢慢跟他说，总会说通的——他也是怕你辛苦，不是真的要拦着你。”
“嗯。”苏晴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刚才李然在走廊里跟妈妈说的话，想起妈妈红着眼眶的样子，突然明白，妈妈的“固执”，从来都不是不心疼她，只是怕她走弯路，怕她一个人扛不住。
走到公交站，妈妈突然说：“其实昨晚我翻出你的奖状后，半夜给乡下的老姐妹打了电话。她跟我说，她女儿去年也离婚了，一个人带娃开网店，现在过得挺好的。她说‘现在的女人不是只能靠男人，娃过得好，自己心里踏实，比什么都强’。那时候我才想明白，完整的家不是有个男人就行，是得一家人真心待彼此，不然再完整，也是委屈。”
苏晴握住妈妈的手，她的手有点凉，却很有力。“妈，以后我会好好的，首播能赚够乐乐的奶粉钱，还能攒点钱给乐乐买绘本。有宝妈支持我，有你和李然帮我，我不怕。”
“好，妈信你。”妈妈笑着点头，公交车来了，她先把乐乐抱上车，又扶着苏晴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乐乐坐在中间，自己和苏晴坐在两边，像护着宝贝一样护着孩子。
回到家，妈妈放下东西就进了厨房。苏晴抱着乐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家伙趴在她腿上，好奇地翻看那个布包，把里面的钱一张一张拿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去：“妈妈，这些钱能买多少草莓呀？”
“能买好多好多，”苏晴笑着说，“够乐乐吃一个月的。”
厨房传来切肉的“咚咚”声，妈妈的声音飘出来：“晴晴，把乐乐的小围裙拿过来，让他帮我递调料，省得他在外面捣乱！”
乐乐一下子跳起来，忘了手上的纱布，拉着苏晴的手往厨房跑：“妈妈，乐乐要帮外婆！”
苏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妈妈，和在旁边踮着脚递调料的乐乐，心里突然变得格外踏实。她知道，以后的路或许还会有难，但她不再是一个人——有妈妈的支持，有李然的帮助，有那些素不相识的宝妈的鼓励，还有乐乐这个小铠甲，她一定能带着乐乐，好好走下去，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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