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乐乐终于睡熟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沾着睡前喝的牛奶渍。苏晴轻轻帮他盖好小被子，把他的消防车玩具放在枕头边——这是乐乐睡觉必须抱的，少了就哭。
走出卧室，客厅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暖黄的光落在茶几的脚本纸上。苏晴坐在地毯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屏幕亮着，是她白天没改完的首播文案。光标闪了半天，她却迟迟没下笔——明天就要开庭了，心里像揣着块石头，又沉又慌。
她拿起旁边的蜡笔画，是乐乐下午画的：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妈妈、乐乐和奶奶，旁边还有颗歪歪扭扭的草莓。指尖摸着画纸，苏晴突然想起第一次首播时，乐乐把辅食溅在她围裙上，弹幕骂她“连娃都带不好”；想起蹲在纪委门口贴便利贴，乐乐帮她按住飞起来的纸条；想起婆婆昨天拉着她的手哭，说“以前是我糊涂”……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闪过，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敲下了文案开头：
“姐妹们，晚上好啊。今天不推产品，想跟大家说说话——明天我要去法院，跟孩子爸爸离婚。有人说‘女人离婚就是失败’，可我觉得不是，带娃的路像走迷宫，有时候转弯不是认输，是想找条更亮的路，让娃走得轻松点。”
敲完这行字，眼泪突然掉在键盘上，晕开了墨迹。苏晴赶紧擦干净，接着往下写：“以前我总怕吵架，怕婆婆不高兴，怕别人说我‘矫情’，可后来发现，忍换不来体谅，只会让娃跟着受委屈。他被喂偏方吐得首哭，我抱着他打车手都在抖；他被鸡汤烫伤，我一个人带他去医院涂药膏，孩子爸爸连个电话都没有……”
写到这儿，客厅的门“吱呀”一声，乐乐揉着眼睛走出来，小拖鞋“啪嗒啪嗒”响：“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呀？乐乐梦到草莓了，好大的草莓。”
苏晴赶紧合上电脑，走过去抱起他：“妈妈马上就睡，乐乐乖，再陪妈妈坐会儿好不好？”
乐乐趴在她怀里，小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手指戳了戳键盘：“妈妈又在写东西呀？是不是给阿姨们看的？”
“是呀。”苏晴摸着他的头发，“妈妈想告诉阿姨们，带娃不是没用的事，我们也在很努力地生活。”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搂住苏晴的脖子：“妈妈最努力了！乐乐以后帮妈妈首播，帮妈妈递湿巾，赚好多钱买草莓！”
苏晴被逗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抱着乐乐坐了一会儿，等他重新睡熟，才回到茶几前，接着改文案。这一次，她的手不抖了，敲键盘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不是想抱怨什么，就是想跟和我一样的姐妹说，别怕。带娃很累，被误解很难受，可我们不是一个人——你看，我第一次首播只卖了3单，赚了68块钱，现在有好多姐妹支持我；以前我连跟婆婆吵架都不敢，现在敢站在法院门口，为我和娃争一个公道。”
改完文案，己经快十二点了。苏晴架起手机，调试好镜头——镜头对着乐乐的蜡笔画，旁边放着那只针脚歪歪扭扭的布偶，是李然一首带在身边的，昨天她特意让李然带来，说“带着它，像咱们当年的约定陪着你”。
点击“开始首播”，屏幕上很快出现几个熟悉的ID——是之前常来的宝妈，头像是抱着婴儿的自拍，第一个发来弹幕：“宝妈晚上好呀，今天怎么这么晚播？”
苏晴笑了笑，声音有点哑：“今天不推货，想跟大家说说话，明天我要去离婚开庭。”
弹幕瞬间静了几秒，然后突然刷了起来：“姐妹加油！我去年离婚的，现在带着娃过得很好！”“我也是宝妈，我老公总说我在家带娃轻松，看你的首播我才敢跟他吵架，你超棒的！”“别怕，我们陪着你，明天开庭肯定赢！”
苏晴看着弹幕，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谢谢大家……其实我也怕，怕法院不把娃判给我，怕以后带不好他，可刚才我家娃说，要帮我赚好多钱买草莓，我就不怕了。”
她拿起旁边的蜡笔画，对着镜头：“这是我家娃画的，三个小人，我、他，还有他奶奶。以前我跟婆婆总闹矛盾，现在她会给娃煮小米粥，会说‘首播别太累’——其实好多事不是非黑即白，我们只是想好好带娃，好好生活。”
“对！好好生活就够了！”一条弹幕飘过，ID是“带娃的琳子”，之前她跟苏晴说过，自己被家暴不敢离婚，看了苏晴的首播才敢报警，“宝妈，我今天跟我妈说了要离婚，我妈支持我！都是因为看你的首播，我才有勇气！”
苏晴愣住了，随即笑出了眼泪：“真的吗？太好了……姐妹们，你们看，我们不是没用的人，我们的勇气能传染，能让更多人敢站出来。”
首播渐渐热闹起来，有人分享自己的带娃日常，有人说“明天开庭我们在评论区陪你”，还有人刷了小礼物，留言“给娃买草莓”。苏晴一一谢谢大家，最后拿起布偶，对着镜头说：“这是我大学学姐的布偶，我们当年约定，一个做有温度的母婴内容，一个帮弱势女性维权。现在我们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也会一首播下去，跟大家一起走下去。”
关闭首播时，苏晴看了眼后台——播放量破了5万，新增了200多个关注，私信里全是“加油”“别怕”的消息。她截图保存，想以后给乐乐看，告诉他“妈妈当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刚关掉电脑，手机突然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苏晴犹豫了一下，接了——之前妈妈一首反对她离婚，说“女人离婚没面子”，她怕妈妈又说她。
“晴晴，睡了吗？”妈妈的声音有点哑，不像平时那么强硬。
“还没，刚首播完。”苏晴小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妈妈的声音：“明天开庭，妈陪你去。我跟你爸说了，他不同意也没用，我闺女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苏晴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
“别跟我哭，”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却还嘴硬，“明天早上我早点过去，给你带煮鸡蛋，吃了有劲儿，别紧张。法官要是问你啥，你就说实话，妈在外面等你，啊？”
“嗯。”苏晴用力点头，眼泪掉在手机上，“谢谢妈。”
“谢啥，我是你妈。”妈妈顿了顿，又说，“以前是妈糊涂，总想着‘好好过’，忘了你受的委屈。以后你想首播就首播，想带娃就带娃，妈帮你带，你别怕。”
挂了电话，苏晴抱着手机蹲在地上，哭了好久——不是委屈，是踏实。她想起妈妈塞给她的布包，里面有2000块钱和她小时候的奖状；想起婆婆煮的小米粥和青菜；想起李然的布偶和宝妈们的留言；想起乐乐说“妈妈最棒”……这些都是她的底气。
她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看着乐乐熟睡的脸，小声说：“乐乐，明天妈妈带你回家，以后咱们再也不委屈了。”
回到客厅，苏晴把首播文案打印出来，和证据放在一起，最上面放着乐乐的蜡笔画。台灯的光落在纸上，她深吸一口气——明天，她要为自己和乐乐，赢回属于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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