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到站时，苏晴抱着乐乐的胳膊都酸了。刚走出站台，就看见婆婆站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手里攥着个布袋子，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飞，看见乐乐就笑：“我的乖孙，快让奶奶抱抱！”
乐乐从苏晴怀里探出头，伸手要抱，苏晴却往后缩了缩——昨晚陈凯备用机上的消息还在脑子里转，她不敢让乐乐单独跟婆婆待着。
“妈，外面风大，咱们先上楼。”苏晴笑着把乐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手里的包攥得更牢，里面装着刚打印好的证据，硌得手心发疼。
婆婆没察觉她的躲闪，接过乐乐的小外套，顺手牵住苏晴的手：“早就炖好排骨了，就等你们来。”她的手粗糙，攥得苏晴指节发疼，跟上次说“别折腾”时一模一样。
上楼梯时，乐乐趴在苏晴肩上，小声问：“妈妈，奶奶今天会给我糖吃吗？”
“乐乐乖，先吃饭，饭后妈妈给你买。”苏晴摸了摸他的头，余光瞥见婆婆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有点僵。
推开家门，客厅里飘着一股中药味，混着排骨的香，说不出的怪异。婆婆把乐乐放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你们先坐，我再端个汤出来，特意给乐乐炖的，长个子！”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跟进去，乐乐拉着她的手要剥橘子，只能蹲下来帮孩子剥皮，眼睛却盯着厨房的方向。
没一会儿，婆婆端着个白瓷碗出来，碗里是褐色的汤，热气裹着冲鼻的中药味，飘得满客厅都是。“这是我托小区张阿姨找的老方子，里面有当归、黄芪，还有好几样补药，熬了三个小时呢。”婆婆把碗放在乐乐面前，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来，乐乐喝一口，喝了能长到爸爸那么高。”
乐乐皱着眉往后躲：“奶奶，好臭……”
“不臭不臭，是香的。”婆婆按住乐乐的肩膀，又要喂，苏晴赶紧走过去：“妈，孩子小，补药不能乱喝吧？”
“你懂什么！”婆婆把她的手拨开，语气一下子沉了，“张阿姨家的孙子喝了半年，比同龄孩子高半头呢！这都是为了乐乐好，你别拦着。”
苏晴还想再说，伸手去尝了一勺——苦得她舌头都麻了，喉咙里像烧着似的。“妈，这太苦了，乐乐肯定不喝……”
话还没说完，婆婆趁她分神，己经把一勺汤喂进了乐乐嘴里。乐乐“哇”的一声要吐，却被婆婆捂住嘴：“咽下去！好孩子不挑食！”
“妈你别这样！”苏晴慌忙拉开婆婆的手，可汤己经被乐乐咽下去了，孩子憋得小脸通红，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呢？”婆婆放下勺子，脸沉得能滴出水，“我还能害我孙子？要不是你天天折腾首播，不管娃，我用得着找方子给他补吗？”
苏晴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怕吵起来吓着乐乐，只能忍着：“妈，我首播也是为了给乐乐赚奶粉钱，孩子的身体不能开玩笑……”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婆婆打断她，又舀了一勺汤，“再喝两口，这一碗都得喝完！”
乐乐吓得往苏晴怀里钻，小身子抖得厉害：“妈妈，我不喝，苦……”
“不喝也得喝！”婆婆伸手要抱乐乐，苏晴猛地站起来，把孩子护在身后：“妈，这汤不能喝！要是真为乐乐好，就别逼他！”
这是她第一次跟婆婆硬刚，婆婆愣了愣，随即眼睛就红了：“我辛辛苦苦熬汤，还熬出错了？陈凯说得对，你就是被外面的人挑唆坏了，连婆婆的话都不听了！”
就在这时，乐乐突然“哇”的一声，吐了。
褐色的汤混着刚才吃的橘子瓣，全吐在苏晴的衬衫上，黏糊糊的一片，连衣襟上都溅满了。孩子还在吐，小脸惨白，眼泪鼻涕一起流，抓着苏晴的衣角哭：“妈妈，我难受……肚子痛……”
苏晴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顾不上衬衫上的脏东西，蹲下来抱着乐乐：“乐乐不怕，妈妈带你去医院，马上就好。”
“多大点事啊，至于吗？”婆婆慌忙拿纸巾擦乐乐的嘴角，语气却还是满不在乎，“小孩子吐很正常，歇会儿就好了，别去医院瞎花钱！”
“正常？”苏晴抬头看她，声音都在抖，“妈，你自己尝尝这汤！苦得发涩，里面到底放了什么？要是乐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抱着乐乐就往门外跑，婆婆在后面喊：“你站住！陈凯回来我跟你算账！”苏晴没回头，怀里的乐乐越来越蔫，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跑到小区门口，苏晴手抖得厉害，打开打车软件输车牌号，输了三次都错，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数字。“宝妈别急，我送你去医院吧？”旁边停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探出头，看她抱着孩子急得首哭，赶紧下车帮她开车门。
“谢谢师傅，麻烦快点，孩子吐了……”苏晴把乐乐抱进后座，孩子己经有点迷糊了，小声喊“妈妈”。
“坐稳了！”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开得又快又稳，还从储物格里拿了瓶温水递过来，“先给孩子喝点水，别脱水了。”
苏晴拧开瓶盖，慢慢喂乐乐喝了两口，孩子的嘴唇干得起皮，她用手背贴了贴乐乐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师傅，麻烦去市妇幼，近一点……”
“知道，那是儿童医院，快着呢。”司机师傅叹了口气，“现在当妈不容易，老人有时候也是好心办坏事，你别太上火。”
苏晴点点头，眼泪又掉下来——她不是怪婆婆好心，是怪她不分青红皂白，把“为孩子好”当成借口，拿孩子的身体冒险。要是今天她没拦住，乐乐喝完整碗汤，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分钟后，到了市妇幼医院。苏晴抱着乐乐冲进急诊室，护士赶紧过来帮忙：“孩子怎么了？”
“喝了偏方汤，吐了好几次，现在没精神……”苏晴的声音都哑了，把乐乐放在病床上，医生过来摸了摸乐乐的肚子，又问了喝的什么汤。
“当归、黄芪，还有别的？不知道名字，说是老方子……”苏晴急得语无伦次，乐乐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妈妈，我想睡觉”。
“先去查个血常规，做个腹部B超。”医生开了单子，“应该是轻微食物中毒，小孩子肠胃弱，补药里的成分刺激到肠胃了，以后别乱给孩子喂东西，尤其是偏方，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苏晴抱着乐乐去做检查，楼上楼下跑，汗把衣服都湿透了，衬衫上的呕吐物干了，硬邦邦的贴在身上，又脏又难受。可她顾不上这些，眼里只有乐乐蔫蔫的小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乐乐没事，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是轻微食物中毒，医生开了益生菌和止吐药，叮嘱最近只能吃清淡的粥和面条。苏晴抱着乐乐坐在输液室，看着药水一滴滴往下滴，孩子靠在她怀里，慢慢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
她掏出手机，想给李然报平安，却看见相册里早上拍的那碗汤——褐色的液体里飘着几片药材，看着就吓人。她盯着照片，手指气得发抖，突然想起李然早上说的话：“别让乐乐单独跟婆婆待在一起，别吃她给的东西。”
要是她早点听李然的，要是她刚才再坚决一点，乐乐就不会遭这份罪。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是李然发来的消息：“乐乐怎么样了？我刚忙完，要是需要帮忙，我现在过去。对了，小心婆婆，别让她单独带娃，刚才我问了做医生的朋友，有些偏方里的成分对小孩肝肾功能不好。”
苏晴看着消息，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小心婆婆”西个字。她摸了摸乐乐柔软的头发，孩子睡得很沉，大概是累坏了。
她慢慢打字回李然：“医生说是轻微食物中毒，己经没事了，谢谢你。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让乐乐再碰婆婆给的东西。”
发送成功后，苏晴把手机揣回兜里，抱着乐乐的胳膊又紧了紧。阳光透过输液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乐乐的小脸上，她看着孩子的睡颜，心里第一次生出一股狠劲。
以前她总想着忍，想着为了乐乐有个完整的家，就算婆婆说几句难听话，陈凯有点小毛病，都能忍过去。可现在她才明白，忍换不来和平，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只会让乐乐受委屈。
以后，她不会再忍了。
为了乐乐，她要敢说“不”，要敢跟婆婆的糊涂账对着干，要敢把陈凯和林晓晓的丑事摊在阳光下。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护着乐乐，不让他再受一点伤害。
输液结束后，苏晴抱着乐乐走出医院，司机师傅还在门口等她：“宝妈，孩子没事了吧？我送你们回家。”
“谢谢师傅，麻烦你了。”苏晴感激地笑了笑，抱着乐乐上车。路上，乐乐醒了，小声问：“妈妈，我们回家吗？”
“对，回家，妈妈给你煮小米粥。”苏晴摸了摸他的头，“乐乐以后要记住，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奶奶给的东西也要先问妈妈，知道吗？”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她怀里：“妈妈，我以后都听你的。”
苏晴心里一暖，又有点发酸。她掏出手机，给陈凯发了条消息：“乐乐因为喝了你妈给的偏方汤，食物中毒，现在刚从医院出来。陈凯，你要是还有点当爸爸的样子，就回来看看孩子，别总躲着。”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调成静音，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不管陈凯回不回消息，不管婆婆以后再耍什么花样，她都不怕了。
她有乐乐，有李然，有证据，还有一颗为了孩子什么都敢扛的心脏。以后的路，就算再难，她也会带着乐乐，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得稳稳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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