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秋天，总有一种混合着桂花香与烟火气的味道。
陈默站在苏家别墅的大门口，手里攥着那串己经被汗浸得有些滑腻的钥匙。身后，是压抑、沉重、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争吵声——王琴的脸还停留在他脑海里，那是一张被现实与情感撕扯得几乎扭曲的脸。她的眼神像一把钩子，勾住了他的心，却又像一道悬崖，逼得他不得不退后。
他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也不想再去猜。
陈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下台阶。
走出别墅区，阳光从高楼的缝隙间洒下来，映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目。他眯起眼，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街上车水马龙，喧嚣与嘈杂将他包裹，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全——至少，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苏家的“废物女婿”。
不知走了多久，陈默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尽头，传来一阵阵吆喝声，像从另一个世界飘来。他加快了脚步，转过拐角——
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
这是江城著名的古玩旧货街。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摊位从街头一首延伸到巷尾。摊贩们高声吆喝，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宝贝”：生锈的铜钱、斑驳的瓷器、泛着油光的木器、旧字画、甚至还有被擦得锃亮的“金佛像”。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气味——木头的霉味、旧纸的焦香、铜器的铁锈味，还有烤红薯的甜香。
人潮涌动，三教九流汇集于此：
- 戴着金丝眼镜、手持放大镜的行家，像猎人般在摊前搜寻猎物；
- 操着外地口音的游客，兴奋地拍照，不时被摊主忽悠买上一两件“传家宝”；
- 穿着破旧衬衫的中年人蹲在地上，拿着一块破玉对着阳光照个不停；
- 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嘴里叼着牙签，围着一个小摊东拉西扯。
这是一个真假难辨、尔虞我诈的江湖。
陈默本无心淘宝，只是想找个热闹的地方，让脑子放空。可不知为何，他的视线被街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简陋的木架摊，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大声吆喝：“破铜烂铁、旧瓷旧罐，给钱就卖！”
摊上杂乱地堆着各种“废品”：断裂的紫砂壶盖、缺口的碗、生锈的油灯、一把断了刃的菜刀……
而在摊位最角落，压在一堆废铜件下面的，是一个沾满油污、边缘缺了一小块的圆形瓷片——看起来就像谁家腌菜坛子的盖子。
陈默的脚步，几乎是本能地停了下来。
他蹲下，假装翻看旁边的旧铜锁，眼角余光却始终盯着那片“腌菜盖”。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目标：明万历青花缠枝莲纹盘（残器经修复）
分析：胎质细腻，青花发色沉稳，苏麻离青料特征明显，青花深处有自然晕散和“铁锈斑”。器形为盘，原口径约28厘米，现存残器约为原器的70%，修复工艺高超，肉眼难辨。
市场价值：15-20万。
信息像潮水般涌入脑海，陈默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迅速稳住了——他知道，现在任何一丝异常的情绪，都会引起摊主的警觉。
他抬起头，随意地拿起旁边的一把旧铜锁，故作嫌弃地问：“这玩意儿，咋卖？”
摊主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五十块，老物件儿，结实得很。”
陈默摇头，放下铜锁，又拿起一个破茶壶，“这茶壶呢？”
“三十，不还价。”
他又翻了几件东西，最后才装作不经意地将手伸向那个“腌菜盖”，“这个……盖子，多少钱？”
摊主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玩意儿啊？垃圾！你要的话，十块拿走。”
陈默心中一阵狂喜，却皱起了眉头，“十块？你这玩意儿脏成这样，连盖啥都盖不住，我买回去能干啥？”
摊主咧嘴一笑，“那你说多少？”
陈默装作犹豫，“我就是觉得这花纹还行，拿回去当个烟灰缸。最多……五块。”
摊主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五块？你逗我呢！这玩意儿就算是垃圾，也不止五块！”
陈默耸耸肩，放下盖子，转身要走。
“哎哎哎，回来回来！”摊主连忙叫住他，“五块就五块，你这小伙子，真会砍价！”
陈默心里乐开了花，掏出五块钱递过去，顺手将盖子用报纸包好，揣进怀里。
走出古玩街，陈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小心地拿出那个盘子。阳光照在瓷面上，青花的纹路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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