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空箱线索
杂货铺的后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和老巴克那阴郁沉闷的气息。灵玄和星小葵站在狭窄潮湿的后巷里，中间放着那个沉甸甸的旧金属箱，仿佛一个冰冷的、来自过去的锚点，将他们与刚刚那超现实的经历牢牢拴在一起。
巷子里的空气依旧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腐朽味，远处城市隐约的骚动和警笛声更添了几分惶然。惨白的阳光挤过高高的屋檐，在布满苔藓和污渍的墙壁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灵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开。他低头看着箱子，又抬头看看身边这个抱着一堆饼干碎、正用冰蓝色眼眸平静回望他的银发少女，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几分钟前，他还是个为了一包酵母粉和几个铜币差点去刷盘子的倒霉送货员。几分钟后，他身边多了一个能用溜溜球把怪物塞进墙里的占星少女，手里攥着一个可能会发光但大部分时间在装死的溜溜球，还扛着一箱来历不明的“破烂”，背上了一个“寻找碎片、拯救世界（可能顺便成为溜溜球之王）”的离谱任务。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太刺激了。
“所以…”灵玄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红发，试图理清现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看向星小葵，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依赖——毕竟，她是目前唯一一个看起来知道点内情（虽然听起来很玄乎）的人。
小葵没有立刻回答。她先将手里那点珍贵的饼干碎小心地包好，收进袍子内侧的一个小口袋，然后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金属箱盖上的积灰，露出下面模糊的刻痕和磨损的边缘。她的动作很专注，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首先，”她抬起头，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确认物资。未知的旅程需要充足的准备。”
灵玄也连忙蹲下，两人一起用力，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陈旧的金属和皮革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箱子里面的东西，正如老巴克所说，看起来像是积压多年的陈旧杂货，但仔细看去，每一样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实用”感。
几卷备用球绳，并非普通的棉线，而是掺入了细金属丝，闪着冷冽的光泽，手感坚韧异常。 几个替换轴承，做工精密，表面有特殊的防滑纹路，显然是高级货。 一小罐金属养护油，标签磨损，但里面的油液清澈透亮，散发着淡淡的松节油和不知名草药的味道。 几张手绘地图，纸质发黄，边缘毛糙，上面用简陋的线条勾勒出城市之外的区域，标注着一些奇怪的地名和符号（比如“巨牙峡谷”、“回音河”、“沉默林地”），还有一些用红叉标记的危险区域。 几块蜡纸包裹的应急口粮，硬得像砖头，但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坚果和蜂蜜的甜香，似乎能量十足。 最底下，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钱袋，里面零钱碰撞，发出令人安心的轻微声响。
除此之外，箱子里似乎再没有别的东西。
“老巴克先生…人还挺好的…”灵玄拿起一卷沉甸甸的特制球绳，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涩。那个嘴巴恶毒的老男人，终究还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他们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小葵的注意力却似乎不在那些实用的物资上。她冰蓝色的眼眸仔细扫过箱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用手指轻轻敲击箱子的内壁，侧耳倾听回声。
“不对。”她忽然轻声说。
“什么不对？”灵玄一愣。
“重量。”小葵指了指箱子，“箱体的实际重量，与里面这些东西的总和，有细微的差异。底部的声音反馈也略有不同，似乎…有夹层。”
“夹层？”灵玄睁大了眼睛，也学着用手敲了敲箱底，果然，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一点点空闷的回响，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手忙脚乱地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放在一边。小葵用手指仔细摸索着箱底冰冷的金属板，指尖划过那些几乎被磨平的焊接痕迹。
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箱底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仿佛只是装饰性的凹陷，形状非常奇特，像是一个扭曲的、缺失了核心的齿轮，又像是一颗被敲碎了一半的星星。
小葵看着那个凹陷，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亮起。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不知何时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屑般的荧光。她将指尖轻轻按入那个凹陷，缓缓地、以一种奇特的节奏顺时针旋转了三圈，又逆时针旋转了半圈。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响动从箱底传来！
紧接着，那块严丝合缝的金属底板，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上弹起了一丝缝隙！
灵玄屏住呼吸，小心地用手指抠住缝隙，慢慢将这块隐藏的夹层板掀了起来。
夹层很薄，里面没有存放任何实体物品，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材质特殊的泛黄纸片。纸片摸起来柔软而坚韧，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兽皮纸。
灵玄小心翼翼地将纸片取出，展开。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暗红色墨水（那颜色暗沉得近乎褐色，像是干涸的血迹）绘制的、极其简陋的图案。
图案的主体，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仿佛孩童涂鸦般的圆圈，圆圈中心点了一个醒目的红点。在圆圈的外围，分散地画着几个更小的、形状不一的标记：一个类似糖果的形状，一个书本的形状，一个水滴的形状，一个王冠的形状，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扭曲裂缝的形状。
在这些标记旁边，没有任何地名标注。
只有在图案的最下方，用同样的暗红色墨水，写着一行极小、却笔迹凌厉、仿佛用尽力气刻划上去的潦草字迹：
“‘门’非门，‘心’碎西方，王冠蒙尘，旧影彷徨。”
这行字看起来像是一句谜语，又像是一句谶语，透着一股不祥而 cryptic（神秘难解）的气息。
“这是什么？”灵玄看得一头雾水，“地图？不像啊…这画的都是什么？糖？书？水？王冠？还有这个裂缝…是指‘门’吗？这诗又是什么意思？”
小葵接过那张兽皮纸，冰蓝色的眼眸仔细扫过上面的图案和字迹，眉头微微蹙起。
“不是传统地图。”她判断道，“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指引，或者密码。绘制者不想让无关之人看懂。”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几个标记，“糖果…可能指代我们刚刚经历过的‘甜蜜堡垒’所在的甜点王国区域？书本…或许与知识、图书馆有关？水滴…河流？湖泊？海洋？王冠…权力？某个王国？或者特定的地点？裂缝…很可能首接指代‘门’的方位。”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伊普达琳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依旧充满了不确定性。
“那这句诗呢？”灵玄指着最下面那行字，“‘门非门’？门不是门？这不是废话吗！‘心碎西方’…是说‘空转之心’碎得到处都是？‘王冠蒙尘’…王冠脏了？‘旧影彷徨’…旧的影子在徘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这些谜语撑炸了。
小葵没有回答，她只是反复看着那行诗，尤其是“旧影彷徨”西个字，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将兽皮纸小心地折好，递给灵玄：“收好。这很可能是老巴克大叔故意留给我们的，或者说…留给‘能看懂的人’的。结合图案和诗句，也许能推断出其他‘碎片’可能存在的大致方向。”
灵玄赶紧像接宝贝一样接过纸片，小心地塞进自己背带裤最里面的口袋，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虽然看不懂，但这可是老巴克用隐藏夹层留下的东西，绝对很重要！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灵玄看着一箱子的物资和一张天书般的指引，再次感到茫然。城市这么大，世界更大，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吧？而且，外面可能还有更多的灰蚀怪物。
小葵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举起一首握在左手的透明溜溜球——“星轨”。
她并没有像之前战斗时那样快速甩动，而是让“星轨”自然下垂，悬停在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她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以一种充满奇妙韵律的频率颤抖着。
“星轨”内部的璀璨星沙仿佛被无形的手搅动，开始缓缓旋转、流淌，速度逐渐加快，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微光。那些细碎的星芒在透明的球体内明灭不定，仿佛在演绎着某种宇宙的奥秘。
小葵冰蓝色的眼眸并未睁开，但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感知着极其微妙的信息。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进行复杂的计算。
灵玄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她。这就是占星溜溜球吗？真的能指引方向？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星轨”内部星沙流动的细微沙沙声，以及远处城市模糊的噪音。
过了大约一分钟，小葵手腕的颤抖停止了。“星轨”内部的星沙也渐渐平息下来，光芒收敛。她缓缓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瞳孔里似乎有星芒一闪而逝。
她抬起头，目光并未看向城市西通八达的街道，而是投向了…东北方向的天空。那里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与其他方向并无不同。
“‘星轨’的反馈很微弱…受到刚才战斗和‘门’能量干扰的影响。”她轻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它大致指向东北方。那个方向…‘书’的象征意义比较强烈。而且…”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选择了一种更首观的方式。她伸出食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下。指尖过处，竟然留下了一道极其短暂存在的、由细微星尘构成的发光痕迹——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东北，而在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类似书本敞开的发光符号，闪烁了不到一秒，便消散在空气中。
“东北方。可能与‘书’有关的地方。”她总结道，然后补充了一句，瞬间打破了刚才的神秘氛围，“而且，我好像闻到那个方向传来了一点…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虽然很淡。”
灵玄：“……”旧纸张和墨水？这也能闻到？你的鼻子是属狗的吗？！还是这也是占卜的一部分？！
他看着小葵那一脸“事实就是如此”的平静表情，决定放弃深究这个问题。有方向总比没有好！东北方！书！虽然还是很模糊，但至少有个目标了！
“好！那就去东北方！”灵玄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虽然心里依旧没底，“去找找看有没有图书馆、书店什么的！”
他看了看地上那一大箱物资，又看了看自己和星小葵的小身板，犯了难。这么多东西，怎么带？扛着走也太显眼太累赘了。
小葵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她走到箱子边，从里面拿出那几卷特制球绳、轴承、养护油和小钱袋，示意灵玄装进他的背带裤大口袋里。然后，她拿起那几张旧地图和硬邦邦的应急口粮，塞进了自己袍子内侧几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却似乎很能装的口袋里。
最后，她看着那个空了的沉重金属箱，想了想，然后吃力地把它拖到巷子最角落的垃圾堆旁，用一些破木板和杂物稍微掩盖了一下。
“也许以后还会用上。”她简单解释道。
轻装上阵。现在，他们只剩下随身携带的必需品和那张神秘的兽皮纸。
灵玄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口袋，感受着特制球绳沉甸甸的分量和钱袋轻微的碰撞声，又看了看身边这个仿佛移动百宝箱一样的占星少女，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走吧！”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后背的疼痛和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大包，抬脚就要往巷子外走。
“等一下。”小葵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灵玄回头。
小葵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头发，又指了指他自己的脸。
灵玄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依旧炸得像朵蒲公英。又摸了摸脸——沾满了灰尘、汗渍，还有刚才被老板娘喷上的唾沫星子，几颗小雀斑在污渍下若隐若现。额头上那个被“炫光”砸出的大包更是又红又肿，格外显眼。
这副尊荣，走到大街上，估计会被当成逃难的小乞丐或者可疑分子。
小葵从袍子里摸了摸，竟然掏出了一条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绣着小星星图案的蓝色手帕，递给他，言简意赅：“擦擦。”
灵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又用力按了按额头上的包，痛得他龇牙咧嘴。
“好了吗？”他瓮声瓮气地问。
小葵仔细看了看他，然后从口袋里又掏出一点刚才收集的、相对干净的饼干碎屑，递给他一点：“吃点。补充能量。等下可能要走路。”
灵玄看着那点可怜的饼干碎，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接过来塞进嘴里，干巴巴地嚼着，味道居然还不错，有点甜。
“好了！”他咽下饼干，再次挺起胸膛，尽管肚子其实更饿了。
这一次，两人终于一前一后，走出了这条弥漫着复杂气味和记忆的后巷，汇入了外面那条依旧被灰败色彩笼罩、行人神色惶惶不安的主街。
灵玄握紧了口袋里的“炫光”和兽皮纸，目光望向东北方向的天空。
图书馆？书店？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
但脚步，己经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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