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跳了一下,变绿。
沁雪盯着那点幽光,指尖轻轻碾碎另一粒药丸。粉末落在烛芯上,火焰又颤了颤,颜色更深了些。
她吹熄蜡烛,屋子里顿时暗下来。窗外天色微亮,晨雾未散。青禾进来点灯时,看见她正把几张纸摊在案上,其中一张是从人偶肚子里取出的残信,边缘焦黑,字迹全无。
“娘娘,要重新验吗?”
“不是验药。”沁雪拿起银簪,在信纸上刮下一点碎屑,放进小瓷碗里,“是看谁写的。”
青禾没吭声,只默默递上清水。沁雪将粉末溶入水,滴一滴姜汁进去,再加半勺石灰水。液体起初浑浊,片刻后泛出淡蓝,像雨前的天色。
她把纸平铺在灯下,用棉布蘸着药水缓缓刷过。
字迹一点点浮现出来。
“壬子三十七号窑,秋分前备齐三十瓮,货藏老槐下。”
青禾倒抽一口气:“这‘瓮’字写法……和霍府账册上的笔迹一样。”
沁雪不答,只拿放大镜细看纸面纹理。纸不算厚,但纤维粗韧,夹杂着几根灰白丝线,像是某种特制麻料。
她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块碎瓷片——昨日从霍贵妃宫中收缴的贡品残片。翻过来,背面刻着“壬子三十七”。
“同一批窑口。”她说,“私窑编号对得上。”
青禾压低声音:“您是要去查窑?”
“现在就去。”
半个时辰后,栖梧殿外停了一辆不起眼的板车。驾车的是个粗布短打的男人,背了个竹篓。旁边站着个戴帷帽的妇人,手里提着个小木箱。
没人认出那是苍术和蒋沁雪。
马车出宫西门,一路往城郊走。路上颠簸,沁雪掀开帘子看了眼远处山脚下的烟柱——那是霍家私窑的烟囱,常年冒着灰白的烟。
到了窑场外,两人按事先说好的分开行动。苍术守在车旁装货,沁雪提着箱子走进工坊。
门口守窑的汉子拦住她:“干什么的?”
“送釉料测试样纸。”她声音沉稳,从箱里拿出几张印了花纹的纸,“这是南城王记的订货单,要验这批釉烧出来会不会褪色。”
汉子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盖了个章,挥手放行。
沁雪顺着通道往里走。工坊内热气蒸腾,陶坯层层叠叠码在架子上,每件都贴着编号条。她目光扫过,很快找到“壬子三十七”那一排。
她假装检查釉面,在一个未烧制的陶罐内壁停下。那里有几道指痕,明显是有人反复留下的。
她掏出藏在袖中的湿棉布,轻轻按上去。
指尖微凉,布面吸上了细微的油渍与皮屑。
做完这一切,她不动声色地退出工坊,在门口碰上苍术。
他朝她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回程路上,马车摇晃。沁雪坐在角落,打开木箱,把那块湿布摊在纸上晾着。苍术赶车,一句话没说。
进宫后,两人从偏门入,首奔栖梧殿密室。
沁雪将布片平铺在桌,调了蜂蜜水,薄薄刷一层。等干透后,覆上一张新纸,用熨斗轻压。
揭下时,纸面上显出清晰的指纹。
她取出那封私会信,对照折叠处的指痕——纹路走向、分叉点、中心涡旋,完全一致。
“不是柳绵绵。”她低声说,“她的手小,指节短。这个……是男人。”
青禾端来茶,听见这话,手抖了一下:“会不会是霍子盛?”
“他不会亲自来这种地方。”沁雪摇头,“而且他右手握剑,执笔习惯应偏左。这指纹压在纸角,是右手固定纸张的动作。”
她顿了顿,“是管账的人。”
青禾忽然想起什么:“娘娘,柳绵绵之前送给贵妃一套茶具,说是私窑特制,还特意让人送来谢礼单。那套茶具现在还在库房。”
“取来。”
一刻钟后,青禾捧着个漆盒进来。沁雪戴上薄纱手套,取出一只青瓷杯,翻过杯底,用蜜水涂抹一圈,再覆纸拓印。
显影后,她把两张纸并排摆在一起。
“不像。”青禾凑近看,“这个指纹弧度更平,中间有个断纹。”
“不是同一个人。”沁雪点头,“但都在同一个位置留下痕迹——说明他们都经手过这批货。”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手指沿着城西划到私窑位置,又往下移,停在一处旧宅标记上。
“蒋家老宅。”她喃喃,“酱菜缸也是陶瓮,当年家里腌菜都用这种泥胎。”
青禾猛地抬头:“您的意思是,他们要把东西藏进老宅?”
沁雪没回答。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是柳绵绵入掖庭前的日常记录。翻到某一页,她指着一行字:
“七月十二,遣仆往城西购粗盐五斤,送至旧宅东厢。”
“旧宅没人住。”青禾皱眉,“买那么多盐做什么?”
“不是腌菜。”沁雪合上册子,“是掩味。”
她看向苍术:“三十七号窑最近一次开炉是什么时候?”
苍术终于开口:“昨夜子时。按例,成品今日辰时入库。”
“那就是说,货己经出了窑,还没运走。”
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白纸,写下两行字:
**壬子三十七号窑 → 老槐树下暂存
老宅东厢 → 酱菜缸为掩**
然后圈住“槐”字。
“老槐树。”她说,“宫外搜查令难批,但私窑周边无人管束。你今晚带人去守。”
苍术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别动货。只记下谁来取,往哪走。”
苍术回头:“万一他们今夜就运?”
“那就跟着。”她语气平静,“但别让他们发现你。”
门关上后,青禾低声问:“娘娘真打算放他们把东西送进老宅?”
“不然呢?”沁雪坐回椅子,“我们现在抓人,只能查到几个跑腿的。可要是等他们把货放进我家老宅……”
她没说完,只是笑了笑。
青禾打了个寒战。
天黑前,沁雪让人把拓印指纹和私会信原件锁进檀木匣。她亲自上了三道锁,放在床头。
夜里下了场小雨。二更时分,苍术悄无声息地回来。
他站在窗边,雨水顺着斗篷往下滴。
“有人巡更。”他说,“亥时换班,两人一组,持铁尺。三十七号窑外墙西北角有个缺口,被柴堆挡着,可以潜入。”
沁雪点头:“你记下路线了?”
“记了。窑后五十步有棵老槐,树根裂开一道缝,底下埋着三个陶瓮。”
“打开看过?”
“没敢动。”他顿了顿,“但我伸手探过,瓮口封着蜡,里面的东西……是布包,摸着像文书。”
沁雪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她的笔尖停在“蒋府旧宅”西个字上。
窗外雨声渐急。
一滴水从屋檐落下,砸在窗台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地图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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